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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決明 -【應家五虎之三】圓圓滿滿 關閉[複製鏈接]

  大學生(4000/12000)

來自冰天雪地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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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為什麼她會調到這個恐怖的地方?
工作堆積如山,辦公室被“小強”當成後花園
更可怕的是,裏頭還坐鎮著混世大魔王一名
滿身肌肉加上黑社會老大的兇惡長相已經夠嚇人
據說最大的興趣還是把“試用秘書”踹出保全部大門……
咦?沒想到這位惡霸三公子看不起漂亮“花瓶”
卻挺中意她這款“料好實在”的圓圓麻糬
除了誇她刻苦耐勞、白嫩可口、抱起來又舒服
還不惜成本努力喂養它,要他最好再胖個十公斤!
雖然他的一片真情厚愛教她很感動
可是旁人的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卻讓她更受傷
當下偷偷落跑,惹得“迅猛龍”升級成“酷斯拉”……

楔子

根據可靠消息來源——阿母說,這個美麗俏皮的名宇是取自歷史上讓吳三桂怒發衝冠為紅顏的古典美人陳圓圓。阿爸希望我能擁有陳大美女得天獨厚的驚傃皮相。

  可惜,我姓曾不姓陳。

  可惜,我辜負了阿爸的滿心期望。

  我只是平凡眾生中最不起眼、最渺小……呃,也許體積稍嫌巨大了些的善良女子,我的人正如同我的名,再冠上姓氏之後,“詛咒”倣佛糾纏不清地賴上我,讓我無能為力甩掉身上囤積的脂肪。

  不過阿爸阿母都說外表不重要,要緊的是我有一顆善良無比的可愛天使心,關於這一點,我可是深深自豪呢。

  啊?你問我的體重數字?

  好吧,我偷偷告訴你,別告訴別人噢——

  耶?!如果你學校每科考試的分數都和我的體重一樣,你保證Allbrass?!

  是高分過關還是低空飛過?雖然都是Allbrass,這兩者意義差別很大耶……

  這樣呀。 

  沒關係,這種小事打擊不倒我的。

  我叫圓圓。

  這個月的目標就是減掉五公斤,消滅肥肉大作戰!

  我叫圓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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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生(4000/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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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1 04:05 PM|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大門轟的一聲炸開,殺雞尖叫聲伴隨嬌嫩嫩的婀娜胴體一並被人甩出門外,來不及補齊的口紅在她白皙臉頰上畫出一道性格的“刀疤”。

  “從今天起別再讓我看到你。”暗黃燈光打在聳立門中央的巨漢臉上,讓原先就駭人的“黑道大哥”長相更顯暴戾,一字一句倣佛從牙縫迸出。

  巨漢額前青筋跳動、跳動、再跳動——彷佛下一刻隨時會掏出火箭炮把眼前嬌嬌女給轟成粉末。

  嬌嬌女顧不得現在模樣多麼狼狽,扯著嗓門求饒:“別殺我……我下次不敢了……別掏槍……我一定會改過向善……是改善向過,放過我吧……我不會報警的……”她已經語無倫次,猛力搖晃著白玉十指,悲愴的可憐樣像是被黑社會壓搾不成反遭滅口的無辜生靈。

  “滾!”低咆聲再起。

  嬌嬌女再奉送一長串聲嘶力竭的尖叫,起身死命奔出恐怖的危險禁地——應氏集團保全部門。

  窗邊探出兩顆看戲的腦袋瓜,笑得不可自抑的江青苞猛拍著手,“這是第幾個被害者?”白森森的牙掛在賊笑的臉上更顯欠扁。

  “第十二個了。老大,請再接再厲。”清秀的海桐就笑得含蓄點,認真數出被丟出保全部的“試用秘書”數目,並在白板上的“正”字再補一畫。

  江青苞右手掛在海桐肩膀,“小桐,你有沒有聽見那女人最後那席話?哈哈哈……改善向過?別掏槍?她當咱們保全部是黑道堂口,殺人不眨眼呀?”

  “我倒覺得保全部很像呀,你我是左右護法。”海桐將掛在肩上那只稍嫌沉重的粗臂撥開,轉向臉色越來越黑的應禦飛。“老大,你不是才說過要降低要求標準嗎?言猶在耳,你又食言了。”

  他們需要的只是個小小秘書,用不著十八般武藝全具備吧?而老大食言的代價就是他和青苞又得留下來加班,分擔原本要移交給秘書的工作。

  應禦飛抹了把臉,以同樣困惑的口吻回道:“我也不斷告誡自己要忍耐忍耐忍耐,但我回過神時,雙手已經自動將‘廢物’清掃出門。”誰教他的肌肉反應永遠比腦袋快一倍,無法容忍與歸類為“花瓶”的蠢女人同處一室。

  “不過也不能怪你,誰教人事室老派些草包來保全部。”海桐為應禦飛辯白,漾滿笑意的眼眸掃向江青苞。

  “喂喂喂,說到‘草包’兩個字幹嘛瞄我一眼?”江青苞發難。

  “誰教你名字裏的‘苞’是草字頭,我沒有其他涵義噢,只不過眼睛不由自主往四十五度角瞟上去,別放在心上。”海桐一副無害善良的鄰家弟弟模樣,語畢,還安撫地拍拍江青苞肩胛。

  在江青苞炮口對向他之前,海桐不疾不徐地將話鋒又轉向應禦飛。

  “老大,你親自上人事室一趟,把你‘徵才’的條件洋洋灑灑列個清單,請他們盡速調個資格符合的秘書小姐來拯救我好嗎?昨天導師特別點名在下我,只要再讓他抓到一次缺席,我就延畢定了。”他目前是夜二專的學生,在應氏保全部半工半讀賺取學費,連日來的加班蹺課讓他的缺席次數破百,榮獲導師“生死簿”上的高危險群。

  江青苞也擺出可憐兮兮的嘴臉,“我和小桐同病相憐,我馬子已經直接把我這個忙碌男友給封殺出局。”他肩一聳,聽不出語氣中有絲毫惋惜。

  海桐冷冷瞥了他一眼,同病相憐?!他那叫無病呻吟!

  應禦飛搔搔小乎頭,自覺他的挑剔帶給旁人太多困擾。

  “好,我保證這回絕對不吹毛求疵,阿貓阿狗我都不挑。”他舉起右掌保證,低低喃喃的嗓音像在告誡自己。

  “老大,當然還是得挑,而且得挑個白拋拋的小姑娘,美化咱們陽剛過盛的保全部,點綴些女人清香。”江青苞笑得好 昧,雙手很色狼地比畫著窈窕葫蘆狀。

  海桐俊臉一沉,持反向觀點,“男女都無所謂,能盡快進入狀況開始工作就好。”他收回掛在鋁窗邊的身子,將滿桌的廢紙團掃到地板才攤開文件閱覽,動作比平時多了分火藥味。

  應禦飛與江青苞互視一眼,在保全部裏當家的雖然是應氏三公子,實際上掌權的卻是年紀最輕、資歷最淺的海桐,但沒人明了海桐突來的火氣。

  “那……我往人事室移動羅。”應禦飛詢問保全部的狗頭軍師,海桐。

  “嗯。”狗頭軍師點頭準允。

  江青苞揮手歡送老大。“等你的好消息噢。”


  晶亮圓潤的大眼死命盯著桌前黃澄澄的果汁,倣佛多看兩眼,眼前的果汁便會奇跡似地分裂為兩大杯。

  咕嚕嚕——

  洋裝底下餓了三天的肚皮仍舊圓滾,唯一不同之處,她的青蛙肚皮進化為人皮鼓,發出饑餓巨響。

  “我對不起你……”甜美嫩音帶著懺悔哀怨,“我”指的正是目前發出淒慘悲鳴的曾圓圓,“你”指的則是她此刻輕輕安撫疼惜的哭餓肚皮。

  咕嚕聲共鳴更大更驚人,回應著女主人的告解。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好餓……再忍四天,至少得撐完七天……”

  咕嚕嚕——

  “沒錯,眼前這小小小小的一杯純果汁就是午餐,所以再看它幾眼……”圓圓咽咽泛濫分泌的唾液,拍拍肚皮,與它互吐心聲,她哀一句,它回一聲。

  這是她第幾次力行“對抗肥肉大作戰”?五十次?一百次?

  好難估計的數字……

  好艱鉅的戰爭……

  “圓圓,你又在減肥呀?”鄰座同事慧儀酒足飯飽地從員工餐廳回來,手裏還捧著一份熱量滿滿的巧克力聖代。

  圓圓露出靦腆輕笑,牽動雙頰兩塊白嫩嫩、粉撲撲的“肉塊”上揚,愈發神似眾人膜拜的彌勒佛。“是呀,只不過效果好像……”她辛苦三天,竟然還胖了半公斤。

  “你八成是標準‘喝水也會胖’的體質。”慧儀說道。

  呃……說到她的痛楚了。

  後方座位的雅芳也回歸原位,“圓圓,你的午餐就只有一杯果汁?”

  圓圓點點頭,接收雅芳同情的目光。

  “這樣半絕食對身體好嗎?”雅芳擔心地問。

  “女人愛美不要命。”慧儀搶先應聲,塞下滿滿一口聖代,“不過像我們這種想吃胖的人的心酸,你們是不能體會的。”

  圓圓的眼光從誘人的聖代回到單調果汁上。好羨慕嗅……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一邊嘗著高熱量食物,一邊說出“女性公敵”的宣言,但這輩子,她是沒望了……

  雅芳暗自扁扁嘴,對於慧儀驕傲的論點投以不悅的目光。慧儀的態度就好像一個成績永遠維持九十五分以上的資優生,在其他滿江紅的同學面前埋怨自己成績太差一樣——令人想狠狠痛扁一頓。

  雅芳貼近在圓圓耳畔道:“別聽她的話。對了,我聽說有種中藥茶喝了很有效噢,我妹妹的同學的弟弟的爸爸的女兒的同學的姊姊就是喝這種茶瘦的,我叫我妹幫你問問看中藥茶的成分?”

  圓圓將“見證人”的關係重新歸納,發現繞了一大圈回來,那個見證人姊姊正巧又落回雅芳頭上,輕笑而不點破。“好呀,那麻煩你了。”

  說完,她認命地啜著果汁,好珍惜、好享受。

  咕嚕嚕——腸胃繼續發出不滿足的噓聲。

  “安靜點,別再提醒我饑餓的感受……”圓圓低聲咕噥,告誡不安寧的小肚肚。

  “聽說昨天應氏的‘第十八層地獄’又丟出一個人耶。”慧儀再開一個全新出爐的八卦,這是枯燥工作中唯一生活樂趣。

  雅芳接話,“是蘇‘妹妹’吧,聽說會計部早就在賭她撐不了一星期就會被人給轟出去,沒想到她更遜,才一天就——”

  “三十分鐘。”慧儀指正。

  “天呀,那算起來前一個黃‘野貓’還挺高竿,至少她在十八層地獄裏待了三天。”雅芳給予最大讚美。

  “其中還遇到周休二日。”言下之意,被冠上野貓稱號的黃姓小姐只不過硬撐短短二十四小時。

  “你們在說什麼應氏的第十八層地獄呀?”圓圓眨眨眼眸,等待善心同事解惑。

  慧儀先賞圓圓一個“你好遜”的白眼,“應三先生掌管的保全部啦!記不記得一直有人被調往保全部擔任秘書?”看到圓圓點頭,她續道:“每一個被應三先生丟出門的女同事據說都是痛哭狂奔離開,倣佛受到極大驚嚇,這也難怪,應三先生和藹時就一副兇神惡煞樣,何況是盛怒的時候?”

  “為什麼應三先生對每個女同事都不滿意?”她只曾匆匆一瞥過應禦飛背影,記得他是個相當粗壯的巨人。

  “根據十二個受害者的證詞,應三先生脾氣暴躁,難以相處。光瞧他一身過度發育的肌肉……不小心給那只手掌揮到,恐怕連頸骨都會斷掉……”慧儀臉上的表情倣佛她曾親眼見識暴行發生的實況。

  圓圓立刻想像殘忍血腥的場景,小彌勒佛的笑顏僵固在唇瓣,困難地咽咽口腔泛濫的唾液,雙手不自覺攀在自己白嫩嫩的脖子上。

  呃……剛剛灌下去的果汁好像要吐出來了……

  不行不行,太浪費了!

  “還好我們是國外部的職員,每天上班還能欣賞到應氏首席帥哥——應驥超先生,相形之下,保全部足以媲美十八層地獄。”提到應氏女職員心目中的偶像,慧儀臉部表情瞬間柔情似水,嗓音輕柔得做作。

  應禦飛與應驥超雖有同父異母的血緣關係,外表皮相可是雲泥之別,應驥超的輪廓交融著西方人的立體及東方人的細致,骨架偏向高眺頎長但又不失結實,是全應氏女性職員心目中最崇高聖潔的神只。

  “而且聽說人事室準備從國外部挑選最優秀的人材,打入十八層地獄耶。”慧儀接續道,應氏所有八卦都逃不過她的耳目。

  雅芳與圓圓輕咦了聲,圓圓率先舉手,搶得發言權,“最優秀的人材?他該不會將主意打到齊姊身上吧?她是國外部首屈一指的耶。”

  齊娸是應驥超的秘書,工作能力在應氏是榜上有名的精英,若論最優秀人材,頭一個便教人想起她。

  “就算應三先生開口,應四先生也不肯讓的。齊姊可是應四先生親自面試入選的好幫手,在應四先生身邊長達五年之久。我在猜應該是陳小姐,她的外形亮麗,談吐也很犀利,雖然工作能力和齊姊相比差了一大截,應付區區保全部綽綽有餘。”

  “我和你猜的一樣。”慧儀一頓,爾後露出姦姦輕笑,“再猜猜陳小姐能在保全部待多少天?”

  “按照慣例,絕不超過四天,圓圓你猜呢?”女人八卦的天性表露無遺。

  圓圓搔搔頭,“我不知道……應三先生有你們形容得這麼恐怖嗎?他和應四先生是兄弟耶,應四先生那麼完美,他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基因都可能突變了,何況只有一半血緣?”慧儀隨口一句便堵了圓圓的嘴。

  應禦飛應該很辛苦吧?老是讓人拿來與應四、應五先生相提並論,比的不外乎相貌外形,可是外在能代表一個人的全部嗎?這個問題拿到路上去詢問一百個路人,絕對會得到九十九個否定的答案,但又很殘酷的,每個人頭一眼所見到的,就是外在。

  圓圓不禁心有戚戚焉。

  她也正是深受其苦的類型,從小身形便屬圓潤,幼稚園之前還稱得上胖嫩可愛,年歲再長,所有加諸在她身上的形容詞已經偏向人身攻擊。也因為如此,主管幾乎對她這種豐腴類型的人產生“胖”等於“好吃懶做”的先人為主觀念,撇去她的才能不談,光外形就先判了她無期徒刑,所以即使當初應氏的筆試,她以高分入選,卻只被分派到企畫部的總機職務——而且還被安插在最好別讓客戶瞥見的陰暗角落,成為企畫部薪水最少、工作量卻最驚人的總機小妹。

  結束午休,回歸工作崗位。

  圓圓熟練地鍵入文書處理業務,十指倣佛各有意識,飛快地敲擊在鍵盤上,雙眼瀏覽在左手邊的會議資料。

  單音節的規律敲鍵聲正巧掩蓋她可憐兮兮的肚皮哀號,好餓噢……十分鐘前喝的果汁好像消化完畢了……

  輸入完三頁的資料,圓圓停下指尖活動。

  “圓圓,發什麼呆?”一份文件夾輕晃在冥想人兒眼前。

  圓圓回神抬頭,“啊?!齊姊……”慘了,被主管抓包。

  齊娸含著淺笑,懶媚的眼兒是她最大特徵,也是身為女強人的她最美麗之處。剪裁合宜的套裝及狂野的鬈發襯托出她工作能力外的漂亮模樣。當初圓圓在水深火熱的企畫部受苦時,就是齊娸提拔她到國外部接任行政助理職缺,雖然薪水並未躍升多少,至少她毋需以總機小妹的身分為企畫部的秘書、助理完成非她分內的額外工作量。

  “上班偷懶,真不乖。”齊娸放下文件,嗓音中帶著剛睡醒的惺忪。

  “對、對不起……”她向來不擅長辯解,只好道歉。

  “有什麼關係,我也不乖呵。”齊娸懶懶輕笑。全辦公室唯一的乖寶寶大概只有她的頂頭上司。“上次你打的會議紀錄很詳細,頂頭上司似乎也很滿意,他交代會議紀錄以後就麻煩你羅——別擔心工作量增加,在國外部有個好處,工作與薪水成等量上漲。喏,上回的紀錄可以歸檔了。”

  圓圓接過文件,笑得好靦腆。

  她不覺得調薪是國外部的最佳好處,而是她在國外部所做的工作,無論對錯獎懲全都是屬於她自己的。以往在企畫部時,有功長官領,有過由她背,當時她白白承受許多委屈及冤枉。

  “齊姊,聽說要從我們部門調人到保全部?”

  “噢……你們消息真靈通,我還沒和頂頭上司商量,你們倒先傳開了?人事室是有呈上書面報告,請求頂頭上司割愛國外部工作能力最好的同事到保全部,所以現在遇上很麻煩的問題……”齊娸一頓。

  “什麼麻煩的問題?”圓圓問。她向來見不得別人苦惱。

  “一個你我都無力扭轉的大麻煩。”而大麻煩的名字就叫“應驥超”。

  頂頭上司擁有正常人絕對不可能有的特異功能——無法分辨人類的臉孔五官,要他欽點國外部同事還不如用“孔子下山來點名”的方式來得快又有效。

  齊娸另一項明哲保身的原則便是不在辦公室裏評斷任何人的是非對錯,讓自己遠離三姑六婆的角色,所以她摸摸圓圓的頭,話鋒一轉。

  “我曾和應三先生見過面,他人挺風趣的,無論國外部哪個同事被派到保全部都不是壞事呵。我相信應三先生是個好好上司。”

  “可是有很多女同事被他丟出來……”圓圓囁嚅著。

  “大家都把焦點給模糊掉了,應該是‘為什麼女同事會被他丟出來’,而不是‘他丟了很多女同事出來’,聰明的圓圓妹妹一定會發現這兩者之間的差別。”齊娸漂亮的細眉一挑,揉搓圓圓發梢的手掌再度揮舞數回,一副呵護寶貝寵物的模樣,“我要回辦公室了,乖乖工作呵。”

  遠方突然傳來騷動及尖叫,不用想也知道是國外部的偶像明星進場了。

  “應先生好。”此起彼落的問候聲比軍營中的答數聲還響亮清脆,尤其以女性同胞的嗓音最為突出。

  “嗯。”應驥超頷首回應,讓國外部女同事心花朵朵開。

  應驥超身後跟著滿臉惶恐的人事室戴主任,他的惶恐來自於昨天應禦飛一拳捶凹人事室的資料鐵櫃,威嚇要他在明早交出一個符合他條件的秘書到保全部,否則——

  光想到應禦飛半笑半兇的哼聲及那個損壞的鐵櫃,他不禁寒毛直聳。

  “戴主任。”齊娸率先打招呼,順便向頂頭上司請安,“應先生。”

  “人事室早上送來的急件讓我看看。”應驥超開口。

  急件?有這玩意兒嗎?“人事室只有送來一份請調書面通知,您要的文件是它嗎?”齊娸問得故意,雙手卻乖乖奉上薄薄的一張紙。

  應驥超掃過文件一眼,虎眼瞥向戴主任,“禦飛還有要求其他的條件嗎?”

  “呃……工作能力好一點,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直接除名,刻苦耐勞,認真負責,別被他粗獷野蠻的外貌給嚇破膽……”句尾的那項條件是他自己附加上去,“還有,別太漂亮。”他記得應禦飛最討厭花瓶。

  應驥超轉向齊娸,“齊小姐,你的意見?”

  “我?這種小事請應先生您拿主意就行了。”齊娸好奇的貓兒眼微瞇,唇角勾出一道頑皮笑痕。

  反正在應驥超眼中,每個人的臉上只有代表著身分的中文字,他幹脆巡視國外部一圈,看看哪個同事臉上的中文字浮現出“命中注定轉調保全部”,直接下達命令——應驥超雖然識人不清,不過直覺向來神準,連她這個私人秘書都是這樣“面試”而來的,屢試不爽呢。

  “應先生,您要不要巡視國外部,或許會‘發現’適合人選?”

  應驥超深深地看了齊娸一眼,他的秘書臉上此時所呈現的中文句子叫“幸災樂禍”。

  “應先生,您千萬別隨便撥個人給我交差了事,您是知道應三先生的脾氣,他……”戴主任拎著手帕擦拭額前冷汗。

  “他若對我挑的人有異議,你叫他自己登報去應徵個新人進來。”應驥超嗓音低沉而輕描淡寫。

  戴主任苦瓜臉一垮,若是應禦飛肯花工夫去面試新人,他犯得著同時面對難搞的應禦飛和應驥超嗎?

  “吩咐下去,等會兒叫全部職員輪流到我辦公室來。”應驥超交代齊娸。

  頂頭上司準備親自面試羅!

  “是。”齊娸回道,並將任務分派給她的得力助手之一,“圓圓,你待會兒和雅芳一起替我聯絡眾家同事,好嗎?”

  “我知道了。”圓圓嬌而不膩、甜而不假的嗓音在人群中特別突出。

  應驥超將視線栘到聲音來源。即使他分辨不清人類的五官美醜,他的耳朵卻還管用,深藍色眸子與圓圓目光正對、膠著。

  三十秒鐘過去,應驥超仍沒有移開視線的跡象,圓圓嚇出一身冷汗,臉上原本的笑靨僵硬得比哭臉還恐怖,嘴角的弧度也漸漸扭曲抽動。

  圓圓笑不出來,應驥超反倒露出玩味的笑意。

  他看不到圓圓此時驚恐的神情,但他看到她臉上那排更有趣的字跡!

  這下可有趣了。就當他送老三一份特別的禮物吧!

  “不用面試了,就她吧。”應驥超收回方才下達的命令。

  齊娸看看圓圓,又瞧瞧頂頭上司,突地明白了他的意圖——想必頂頭上司發揮特異功能,由圓圓臉上瞧出端倪。

  “可是我……”她不想被打進應氏的第十八層地獄呀!

  “明天到保全部報到,應三先生最痛恨遲到。”戴主任雙耳一接收到應驥超的話,如釋重負地截斷圓圓的拒絕。

  “齊姊……”

  “沒關係,被應三先生踢出來的話,大不了再回到國外部,乖。”齊娸拍拍圓圓的臉頰,給予毫無用處的安撫字眼。

  圓圓垮著潤頰。

  被打下地獄的她,還有超生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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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全臺灣最大的垃圾場何時搬遷到應氏集團?

  圓圓目瞪口呆地愣在門口,進退不得。眼前飛過三只黑亮光輝的昆蟲,她順著昆蟲行進路線瞄去——蟑螂先生帶領大小老婆出外散步,消失在堆積成山的黑色垃圾袋後方。

  她使勁眨眨眼,蟑螂已失了蹤影,但她竟然看到黑鴉鴉的垃圾山上長出類似蕈菇的東西,顏色鮮傃的好似在宣告它的毒性!

  若眼前一切只不過是海市蜃樓,那陣陣在鼻尖飄散開來的惡臭又做何解釋?

  圓圓僵直地後退兩步,確定門板上的的確確書寫著“保全部”三個巴掌大的粗黑字體,不由自主地吞咽恐懼唾液。

  轉身逃開吧,回到國外部懇求齊姊為她說情,不要把她送到垃圾場回收……她寧願回到企畫部暗無天日的角落,也好過放在保全部裏生霉菌、等腐爛。

  高跟鞋率先向後跨開逃亡路線,卻踩到一塊凸起的物品,失去平衡的豐軟身子雙臂亂劃,在空中畫出一道道無力回天的掙扎——

  “別動!”

  如雷巨嗓響起的同時,一只壯似鋼鐵的臂膀好心地提供救援,好巧不巧地環住她傲人酥胸,又黑又大的手掌牢牢鑲嵌在她右胸口,一手掌握。

  “哇——”圓圓高分貝驚聲尖叫,不知是差點跌倒的驚嚇過度,抑或自己香甜嫩軟的豆腐被吃幹抹凈的哀號。

  應禦飛左臂掛著不斷發出刺耳叫嚷的圓圓,僅能用右手捂住一邊受難的耳朵,任左耳膜接受魔音穿腦。

  哇哇哇——他竟然握得更緊?!

  “色狼!放手放手!救命呀!”

  “哪裏有色狼?哪只兔崽子膽敢在我掌管的保全部正門口撒野?”

  “就是你呀!放手!”圓圓掙扎得越發激烈,捍衛酥胸的“首次觸碰權”。

  “你別動來別去的,噢——該死!”應禦飛讓毫無預警的拐子手狠狠撞向胸坎,吐出一句粗話,右手隨即反射動作,扣住她舞動攻擊的雙手。

  “別動!”應禦飛惡狠狠地咬牙,忍過胸口那擊不算小的力道,面目也猙獰得難看。

  圓圓苦著臉,轉變為最合作的肉票哀求外加保證道:“好,我不動,你的手拿開……”她的山東大饅頭快被他捏成小籠包了啦!

  此時應禦飛才發覺左掌下軟呼呼的觸感,是女人身體最細致的部分。

  原來方才他口裏的兔崽子就是他本尊。

  尷尬,是兩人目前唯一寫照。

  “我是為了拯救你。”應禦飛為自己無心之舉找到最合理的借口。

  “我知道……謝謝你……”呃,現在好像不是道謝的時候吧?活似她在感恩他手掌的搓揉侵犯。

  “舉手之勞。”應禦飛倒沒想太多,隨口應道。

  “的確是舉‘手’之勞。”圓圓嘟囔,白裏透紅的麻糬臉染上羞赧的紅雲,始終不敢正眼覷向地板上巨大陰影的投射來源。

  應禦飛見她仍擋在保全部的入口,通常保全部不會有女人駐足停留,他知道女職員們向來視保全部為黃泉地獄,所以眼前豐頰圓臉的女人只有一種可能身分。

  “你是新派來的秘書?”

  “呃?”聞言,她抬起依然火紅的臉,二度猛吸口涼氣。

  她看到好多坨過度發育的肌肉從應禦飛輕便的衣物中擠壓出來,毫無遮掩地賁張裸露,那些為數驚人的厚實肉塊若全數下垂松垮,恐怕和她身上的贅肉有得拚。

  第三度屏息吸氣——超級肌肉男加上兇殘的黑道大亨五官……

  她不斷告誡自己不可以以貌取人,也許他只是外形駭人了點,說不定他是個會抱著小貓咪又親又吻的善良男人……興許他最崇拜的偶像是凱蒂貓……

  圓圓在腦中為他辯護好多條的親切長處——可是她還是好怕!

  “你是Archer部門裏的人?”Archer是應驥超的英文名字。應禦飛打量著半張菱嘴的愣呆圓圓,大掌試圖喚起她的回神,“喂!”

  嗚……她可不可以胡謅她是迷了途的羔羊,無心闖入黑道總部,然後瀟灑退場?但誠實的天性讓她不自覺回應他的問句。

  “我是應四先生指派來的秘書,我叫曾圓圓,從今天起就是保全部的一員,希望您多多指教。”分明嚇得像要抖散四肢百骸,還不忘九十度鞠躬。

  “慢著,你還不是保全部的一員,等通過我的測試再說。”應禦飛朝她勾勾手指,“跟我進來。”

  圓圓一想到屋裏的蟑螂、草菇和怪味,露出為難至極的痛苦模樣,“可不可以在走道上測試?”她忘了準備防毒面具耶。

  “討價還價?!”應禦飛咆吼一聲,嚇得圓圓惶恐縮肩,忙不迭猛搖頭。

  “不敢,我不敢……”嗚……好、好恐怖……

  “進來。”應禦飛下達口令,圓圓同手同腳踏進媲美垃圾山的辦公室。

  越是接近方才飄散在門外的味道,越能感受到在垃圾山迷路的無助及茫然,交雜的異味刺激得她淚眼蒙朧,兇神惡煞在前方,她又不好直接捂住口鼻,只能憋著氣,忍住肺腔內僅存的珍貴新鮮空氣,小心使用。

  “小桐、青苞,你們清個空位出來。這位是新來的應試者。”應禦飛突然道。

  圓圓尚不清楚他在和誰說話時,堆積成山的黑色垃圾袋後方探出一顆腦袋。

  “終於來了嗎?”江青苞的身影隨著電腦椅的滾輪滑出垃圾堆,好奇地打量著圓圓,“老大,雖然你說阿貓阿狗也不挑,這回倒好,你挑了……一顆球。”他原先想用的辭匯是十二生肖排行最末的那只生物。

  “少羅唆。小桐人呢?”

  “去七樓修電腦。”雖然名為保全部,實際上他們也兼修理應氏各部門電腦的小小疑難雜症——由於他們的舉手之勞,讓應氏集團省下一大筆電腦維修金額。

  江青苞好不容易排除萬難地清出一小塊凈地,還原辦公桌及電腦設備的本貌,笑容可掬地請圓圓坐定位。

  呃……這電腦桌椅兩秒前還是安置巨大垃圾的位置,現在又拿來安置她,感覺好不舒服……

  應禦飛見她退卻的縮頭烏龜樣,直接壓下她的身子,將她塞進電腦椅上,“坐,手放在鍵盤上。”應禦飛以滑鼠點選視窗,開啟建檔程式,“青苞,把文件給她。”

  “喏。”遞上檔案夾,江青苞環胸坐在黑色垃圾袋上,興致勃勃地看戲。

  “開始。”應禦飛沒有第二句話,直接命令。

  啊?開始什麼?

  圓圓一頭霧水,看看手邊的文件,再看看兩人。

  有文件有電腦,當然只是動手把文件輸入進去羅——這是助理的基本工作常識,她沒開口詢問,攤開檔案夾,十指毫不遲疑地開始敲動。

  整間彌漫“毒氣”的辦公室裏只聽見響亮又快速的鍵盤敲擊。

  一分鐘料理完一張文件,翻面繼續。

  應禦飛盯著她指尖的移動速度,不發一語。江青苞則是吹了聲口哨,帶著讚賞,“不錯嘛,照這種速度,只要一年半載就能搞定保全部放到發霉的未建檔文件。”

  應禦飛的視線由律動的手指上移到圓潤的臉蛋,“你是什麼科係畢業的?”

  “資料處理。”

  “在Anher的部門裏的職務是?”

  “行政助理。”

  “除了打字外,還會些什麼?”

  “您希望我會什麼?”她反問。

  一時之間應禦飛還真讓她給問倒了,索性不回答圓圓的問句,從千層垃圾堆中挖出一根掃把。

  不、不會吧?!他要把她給掃地出門嗎?唔……這樣也好,她連逃都不用逃就被送回國外部,遠遠避開這座垃圾山。

  “好了,你可以停下來。青苞,帶她認識認識辦公室環境。”應禦飛將掃把遞給她,“其他的工作可以慢慢學,但我無法容忍任何‘花瓶’的舉止,關於這點,你自己琢磨,喏。”

  她再度看看掃把,又看看兩人。

  有掃把有垃圾,想當然耳又是動手用掃把把垃圾清掃出門——這是正常人的直覺反應,但為什麼只給她一個人清掃工具?難道其他人準備蹺腳喝茶純看戲嗎?

  “應先生……”

  “在我的部門裏沒有所謂先生小姐,你就跟著大夥叫我老大,再不然三哥、飛哥隨你選,把‘應先生’三個字給省掉。”

  老大?果然很符合他粗獷不羈的模樣,也更像黑道大哥的敬稱。

  “老大,這是不是代表她能進入保全部?”江青苞問了句廢話,換來應禦飛睨眼對待,他自動視而不見,向圓圓伸出友情之手,“我是江青苞,是老大身邊的左護法,右護法海桐外出中。你是咱們保全部唯一一朵小……呃,大花,放心吧,大夥都很好相處的。”

  “我叫曾圓圓。”

  江青苞停頓,噗哧一笑,“你的名字還真是……名副其實。”他暗指著她豐潤圓滿的身材。

  圓圓幹笑兩聲,似乎對於他的語意習以為常。

  “你的名字不也一樣?”海桐冷冷的聲音接續江青苞的句尾,“自己的名字就是活生生的‘草包’,還膽敢恥笑別人。”

  江青苞不怒反笑,手指朝身後一指,“保全部的右護法回來了。”

  海桐簡潔報上名字:“海桐。歡迎你。”

  總算在滿屋子的怪人怪事怪味中發覺保全部看來最正常的人種,海桐就像個不小心墜入“魔道”中的天仙,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雖偏於冷淡,但外表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爽幹凈。

  “小圓仔,拎著你的掃把,我帶你去大掃除羅。”江青苞直接與她攀起親昵關係,手臂壓在矮他整整兩個頭的圓圓頭頂。

  “這也是秘書的工作嗎?”光瞧見滿坑滿谷的驚人垃圾量,她就腿軟。

  “不不不。”江青苞朝她笑咧嘴,“這叫淩虐菜鳥。”

  

  保全部裏除了她所見過的應禦飛、江青苞及海桐之外,還有十位執勤的員工,只不過下班之前他們都分布在應氏的各個角落,難得碰上一面。

  她也明白了保全部裏駭人的垃圾量竟然全來自於優雅清爽的——海桐。

  海桐不懶,他真的不懶,但他會以最順手的舉動將手上的垃圾拋向他雙眼見不著的地方,人說滴水可穿石,同理得證,垃圾也是會成山的。

  偏偏另外兩個大男人又是屬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種類,完全將海桐的小動作給學得十成像,才造就今日人工垃圾山的壯觀奇景。

  “海桐!把手放下來!”

  圓圓豐盈的頰邊全是汗水,為了到保全部“面試”而採買的高級套裝也狼狽得只比她手上的抹布好一點,她氣喘吁吁暍住海桐難以根除的惡習——隨地亂丟垃圾!

  “對,慢慢的,你右下方有個小小的圓形筒狀物品,瞧見沒?對,那個叫垃圾筒,是用來承接偉大的廢棄物。好,慢慢放進去。”她努力對海桐進行再教育,像個溫柔有耐心的好老師。

  “我知道。一時改不過來而已。”海桐惡聲嘀咕著,賞給在一旁狂笑的江青苞一個大白眼,乖乖把舉高的手臂放下,並練習將垃圾投擲在筒子裏。

  圓圓才到保全部一天,便將保全部實際掌權的海桐給整治得服服帖帖。

  “還有你,把那十大袋垃圾拎到樓梯口,下班前清潔伯伯會集體收走。”她轉向江青苞,指使他運用勞力。

  分明只要十步的短短路途便能清理掉的垃圾,竟然被人堆積在保全部數月之久,難道這三個男人都沒有聞到日漸腐敗的惡臭?再不然便是“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覺其臭”吧。

  這般滿目瘡痍的辦公室慘狀,恐怕得清上一星期……連地板也得重新刷洗消毒,否則厚厚數層的油垢臟污是消除不去的。

  她不禁開始懷疑,她的職務是秘書抑或清潔工?

  “海桐,你把東邊的垃圾又掃到西邊去有什麼差別嗎?只不過讓蟑螂家族從臺北搬到高雄罷了,掃起來丟到剛剛我教你的筒子裏——對,那叫垃、圾、筒。”

  整間辦公室裏塵煙飛揚,嗆得海桐不停猛咳。

  “我當然知道那筒子叫該死的垃圾筒!不要再反覆嘮叨啦!老大呢?你就不分派他出任務?”海桐不滿道。

  “當然有,他的任務又殘忍又血腥,未滿二十歲的小弟弟最好別看到。”圓圓抹去汗水,抬頭奉送甜甜的微笑。

  她叫應禦飛去暗殺蟑螂一族,殺人的壞勾當還是得交由兇神惡煞來執行。

  圓圓努力擦拭矮櫃上陳年的灰塵,“我明天買一把鮮花來裝飾辦公室。”

  “最好連素果也一並備齊。”海桐皮笑肉不笑,“別忘了再添兩根蠟燭。”

  “又不是中元普渡。”短短相處不過三個小時,圓圓已經摸透江青苞和海桐的個性,江青苞是屬於完全不用大腦思考又過度海派的豪邁性格,這種人很容易出口傷人,但其中絕不包含任何心眼或意圖,充其量只能算是神經太過大條。

  海桐就是偏向於表裏不一的天使魔鬼心——擁有天使的外貌及全然迥異的心思,不出口則已,一發言絕對是又快又狠又準,非得將人羞辱得無顏見江東父老,所幸海桐不是個愛嚼舌根的人,否則她可招架不住。

  至於應禦飛……

  好像不是外人口中傳言的恐怖份子,甚至稱得上是挺好說話的上司,例如她交給他一罐殺蟲劑,“懇求”他出力幫助,應禦飛倒也幹脆。

  雖然應禦飛長相嚇人了點、嗓音火爆了點、動作粗魯了點,其餘她所看到的都是水平之上的正常舉止。

  若應禦飛換上應驥超的皮相,也許外傳的流言便不攻自破,可惜社會上仍是外在美掛帥的年代,難為了外表不討喜的人——例如她與應禦飛。

  思及此,圓圓善良的心裏產生小小的同類定位。

  “海桐,應……老大平常會不會很兇、很容易發脾氣?”

  “當然不會。我知道其他部門裏總有些無憑無據的謠言,批評老大兇殘火爆,你跟他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壓根不是那回事。”海桐越來越順手,一腳踢足球似地挪動垃圾筒,雙手俐落地承掃著散亂的紙屑,倒入。

  “我的直覺果然很準。”圓圓笑著。

  海桐側頸睨她,突然補充道:“老大的EQ很高,而且非常不愛發火,只不過——”雖然甜甜的笑鑲掛在大男孩臉上稍嫌詭異,但海桐就有本事讓笑靨看來光輝耀眼,毫無突兀。

  “只不過?”

  “只不過他還來不及發火,EQ還來不及產生作用,拳腳就已經把人痛揍成豬頭。老大真的很善良、很溫柔。”海桐惡作劇地看著圓圓垮下臉,最後還不忘為應禦飛保留些許優點,只可惜失去了說服力。

  這樣還叫善良溫柔?!那全世界的古惑仔不就親切可人了?

  “那、那……之前十幾個女同事真的……被他丟出保全部?”她咽咽口水,問得好小心。

  “正確數字是十二個。”海桐將滿載的垃圾袋拎超,打結,往門外一拋。反正垃圾出了門,就不關他的事。“也不全是丟出去,好像有四個是自己爬出去的,有兩個是被踹出去的吧。”

  聽他答得輕松,圓圓不禁如避蛇蠍似地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豐圓的身軀半隱在巨大垃圾後方。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和青苞既不是幫兇也非共犯,別把我們和老大歸為同類。”海桐笑得陰沉,朝她跨近一步,“來,大夥都是同事,靠過來點。”

  “這樣的距離就可以了,別客氣、別客氣——哇!”圓圓驚叫地拍掉朝她伸來的魔掌。

  一片茫霧倏然從海桐身後擴散開來,帶著刺鼻的化學藥劑惡臭,圓圓急忙用抹布捂住自己的臉,躲過毒氣攻擊,而海桐腦後的黑發全溼成一片。

  “你夠了,想嚇跑得來不易的秘書嗎?”應禦飛搖搖手中僅存數滴的殺蟲劑。

  海桐毋需觸摸溼發,由強烈的味道也能明白應禦飛對他做了什麼。

  “老大……海桐……”圓圓看著臉色鐵青的海桐,好心提供抹布擦拭海桐被殺蟲劑洗禮過的烏黑秀發。

  “老大,小學老師沒教過你,殺蟲劑禁止對人直噴嗎?”嗯!好惡心的味道,別說蟑螂,連人都受不了。

  “我有空會回母校問問看。”

  “海桐……你要不要趕快去洗頭?”圓圓捏著鼻翼,另只手努力在海桐頭上抹抹擦擦。

  海桐腦中轟的一聲,轉回首炮轟她,“你幼稚園老師沒教過你,用臟抹布來擦‘別人的頭’是件不禮貌的事嗎?!”音調比方才冷聲問向應禦飛時多了一絲火氣。

  圓圓一驚,競還乖乖認真回想遠古時代的童年記憶,“呃……好像……沒有耶。”

  “別挑軟柿子欺負。”應禦飛扣住海桐的肩胛,“去把頭洗一洗,你聞起來好惡心。”他做個嘔吐的鬼臉。

  “是誰害的?”海桐沒好氣道。

  江青苞來回運送完五趟的巨大垃圾,蹦蹦跳跳地回到保全部,右腳一跨進門檻,撲鼻而來是令人皺眉的強烈味道。

  “老大,你們在噴蟑娜呀?拜托,那只蟑娜多巨大,需要噴整筒殺蟲劑?連我都快被薰掛,咳咳。”江青苞捂住口鼻。

  “蟑螂就站在你眼前。”應禦飛指著面無表情的海桐。

  江青苞這才發現所有的刺鼻味道都來自於海桐方向,“你在搞什麼呀?最新型號的古龍水?專司用來勾引母蟑螂的投懷送抱?”

  海桐驀地揪住江青苞的衣領,用盡吃奶的力道將溼透的黑發頂在他潔白襯衫上來回磨蹭,硬是讓江青苞沾染上“新型古龍水”。

  “喂喂!你這家夥——”江青苞怪叫。

  “你別以為我會放著你若無其事站在角落偷笑!”

  “哎喲!你、你害我咬到……舌頭……”

  海桐也沒佔到便宜,因為他的頭頂狠狠撞擊到江青苞堅硬的下顎。

  圓圓看著兩人吵吵鬧鬧的舉動,抬眼瞧向應禦飛。

  “他們……”

  “習慣就好,每天照三餐上演。小圓仔,過兩天我帶大夥去吃飯,就當作歡迎你加入保全部的慶祝會。”他也學江青苞對她的稱呼。“對了,戰績。”他塞了一大袋的物品到圓圓懷裏,證明方才的一小時裏他可沒偷懶。

  “什麼戰績?”圓圓垂眸檢視。

  好多好密的物體在袋中蠢動,發出沙沙摩擦聲並在她手臂上造成搔癢的觸覺,她湊近細瞧。

  紅傃的唇辦隨著目光收納物體的真實模樣開始僵硬、抽搐。

  蟑螂!滿滿一袋蟑螂!活生生的滿滿一袋蟑娜!恐怖又可怕外加活生生的滿滿一袋蟑螂!

  圓圓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手腳一軟,整袋應禦飛辛苦收集來的戰績墜地,蟑娜大軍立即向四面八方奔馳,千軍萬馬,看來好不嚇人。

  應禦飛瞪大虎眼,“混蛋!那是我抓了一個多小時的戰利品!海桐、青苞!攔下左右兩邊的逃兵!”他指揮左右護法。

  三個大男人在辦公室內追逐滿地竄逃的蟑螂大軍,而圓圓跪坐在地板上,預見自己未來的日子將會是——

  悲慘而勞苦的女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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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冰天雪地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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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1 04:07 PM|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保全部,顧名思義就是保護應氏各樓層安全的小小部門,在一般人的認知中,像這種部門通常閒到每天抓抓跳蚤,三不五時守在監視器前嗑著瓜子、打打小盹,不是嗎?

  當然不是!至少,應氏的保全部不是!

  進入保全部之後,圓圓才發覺事情絕對不像蠢人——她所想的簡單,光憑保全部為應氏集團裏的全部電腦擔下維修的工作,就足以搾幹全辦公室大大小小的勞力,更別提保全部還得“撥冗”來處理自個家裏的正事了。

  圓圓捧著整個上午努力消化完畢的建檔文件,準備收回紙箱內,這還只是塵封在保全部鐵櫃中安眠的檔案一小角……

  “老大,今天不行!我跟別人有約了!”江青苞未見人影先聞聲。

  “你能有什麼重要的約?!還不是為了發洩下半身過多的精力!今夜你留下來,我一樣能把你操到虛脫——”應禦飛的大嗓門緊緊跟隨著江青苞,一跑一追地進到辦公室,乍看之下就像古惑仔沿街追殺的電影場景。

  “這怎麼可以相提並論,我今晚的約可是關係到男性的‘性’福,而你叫我做的那檔事可是苦差事耶!”江青苞哇哇大嚷,“你去找小桐啦——”

  “小桐今天要考試!”應禦飛長腳踹向江青苞的尊臀,被他狡猾一閃。

  “小桐,你好卑鄙!”江青苞仰天長嘯,只可惜悠閒跟在兩人身後的海桐一派無謂地背著英文單字。

  “我的缺席次數已經夠可觀的,連這種重要大考都蹺掉,老師不當我就太沒天理。”海桐相當有自知之明。

  “讓老大幫你說情嘛!老大的二哥不正是你學校的總教官?請老大做個人情,請應二先生消掉你一些小小的違規事項、警告什麼的,拉高部分德育成績。”江青苞不死心,努力想將海桐拖下水。

  “應二先生最痛恨關說,老大不開口就罷,他只要為我說一個字,明天你就會在公布欄看到‘查 本校學生海桐,涉嫌關說師長,企圖擾亂校園秩序,惡性重大,勒令退學’的公告。”海桐光想就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根據可靠消息來源,應家老二應承關絕不是用人情或金錢就能說動,他把“情”、“理”畫分得很明白,不僅擇善固執,有時更是剛愎自用,美其名叫“有原則”,另種說法叫“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怎麼回事?”圓圓從小山似的文件堆後採出腦袋,“你們在吵什麼?”

  江青苞雙眼一亮,竄逃的身影轉了個大彎,“老大,你忘了還有其他人選!”他揪著圓圓的手臂,硬生生將她往後方追趕而來的應禦飛懷裏塞。

  “哇——”嬌嫩的嗓音發出哀號。

  “快閃開、快閃開!”粗獷的急喝聲試圖扭轉即將發生的慘劇。

  圓圓踉蹌再跟蹌,應禦飛也停不下腳步,兩人在整疊散落飛舞的文件堆中撞成一團。

  江青苞清脆口哨聲在乒乒乓乓的吵雜聲中特別突顯,“幸好小圓仔撞倒的人是老大,萬一是細皮嫩肉的小桐,恐怕小桐的整排肋骨全斷。”

  海桐翻動手上的課本,抬起眸子,“青苞,你不跑嗎?”

  “幹嘛跑?”

  “相信我,不是只有被小圓仔撞到才會斷肋骨,被老大的硬拳伺候也有同樣的成效。”海桐難得善心地為他解惑。

  “對耶,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江青苞攬過海桐的肩,一副難兄難弟的模樣,“我的好海桐,謝謝你提醒我,好哥哥我呢,也絕不會放你獨自面對老大遷怒的火氣,一塊蹺班吧。”語畢,他不顧海桐的掙扎,硬是拖著他逃離保全部門。

  “死青苞!有膽別跑!”

  依應禦飛平日訓練有素的體能,要揪回兔崽子江青苞絕對是綽綽有餘,只可惜此時此刻有道好沉好重的壓力趴在他腿上,讓他動彈不得。

  這道壓力來自於圓圓,但她毫無所覺,兀自奮力撿拾滿地文件。

  “你還要壓多久?!”他大吼,震掉圓圓手中好不容易撿齊的部分文件,也害她結結實實驚跳而起。

  應禦飛快手拉住她向後傾倒的身子,以免某種重力加速度壓斷他的腳踝。

  大掌圈握著她的手臂,極度軟綿的觸感在他掌心收攏時傳來。

  好軟,他還以為上回不小心偷襲到的女性胸脯是她渾身上下最柔軟之處,不料她的臂膀也一樣。

  “我……對、對不起,老大……”她慌慌張張、忙忙亂亂地由他身上狼狽爬起,“你沒受傷吧?”她知道自己很重,辛苦了被壓的他。

  她的起身,使他不得不松開自己的手。

  “你以為我是瘦排骨海桐,隨隨便便一壓就散了骨頭嗎?”應禦飛拍拍弄臟的牛仔褲,雖然方才身為肉墊的人是他,但他仍開口詢問:“你咧?”

  “沒事。”她邊回答邊收拾著文件紙張,“老、老大,你剛剛和青苞在爭論什麼?我怎麼聽到一堆很曖昧的字眼?”什麼下半身過多精力啦、操到虛脫啦,以及男性的性福……

  “還不是今晚留在公司守夜巡邏的那檔事!”他沒好氣道。

  “啊?我們保全部還得二十四小時留守公司?”

  “廢話!歹徒多半都是入了夜才來,難不成你以為隨隨便便打混到六、七點下班就沒事了嗎?”應禦飛賞給她“你好蠢”的眼神。

  “那現在被青苞跑掉了耶……晚上守夜的事要怎麼辦?”

  “就我們兩個人攬啦。”他說得理所當然。

  “啊?”她的職務是秘書、小妹兼打雜,又不是警衛,為什麼要陪老大一塊守夜?

  “守夜可是保全工作中最有趣的項目,青苞和小桐都巴不得接下這檔差事,只不過海桐得考試,青苞又佳人有約,這種好康的事才落在你頭上。”應禦飛說得好像施恩似的。

  騙人!既然這份差事這麼好,為什麼剛剛青苞的反應倒像是避之唯恐不及?

  “那我可不可以不識相?”她小小聲地問。

  應禦飛沒點頭沒搖頭,一逕看著她。

  唔……好可怕的虎眼,眈視著獵物。

  圓圓微縮著肩,她方才好像問了個很蠢的問題,就如同可口美味的小白兔問著饑腸轆轆的大野狼:“你不要吃我,好不好?”一樣的愚昧。

  她咽咽口水,低垂著頭。

  老大是不是下一步就準備將她轟出保全部門,一如以前可憐無辜的眾家女同事一樣?

  圓圓暗暗扳弄著手指計算,她來到保全部也不過四天……但好像是所有女同事中“存活”最久的,呵呵——咦?她、她怎麼還笑得出來呀?!

  圓圓嫩盈的臉蛋緩緩抬起,正巧被應禦飛的兩指擰住豐頰。

  “老、老大?”要把她丟出保全部前還得先“大刑伺候”一番嗎?

  應禦飛欲罷不能地再伸出另只手的指頭,扣住她另一邊的臉頰。沒辦法,即使她垂著小腦袋,臉頰邊兩塊白嫩嫩像麻糬似的肉肉,依舊不停地誘惑他試捏看看。

  被他手勁擰紅的雙頰,透著白皙的膚色更加粉嫩。

  嗚……好痛。

  應禦飛的指間關節開始扭轉。

  嗚……她被“屈打成招”了。“好嘛,我留下來守夜就是了……”嗚嗚,好痛……

  應禦飛壓根沒聽見,手勢不見放松。

  他驗證了那兩坨嫩肉與他想像中如出一轍,是該收手了,但他卻賴上這種軟滑的絕佳觸感,甚至有樂此不疲的跡象。

  “你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皮膚又膨又軟?”

  “什、什麼都吃呀……”

  “身體裏裝了些什麼?棉花?”

  “當然是脂肪和肥肉呀!”圓圓低聲嘟囔,哀淒淒地看著應禦飛左右拉開她的臉蛋,又朝中央鼻尖攏聚,任他揉圓捏扁。

  此時的她只讓應禦飛聯想到某種食物,某種又軟又有嚼勁的食物——

  應禦飛突然覺得嘴饞,巴不得狠狠咬上她看來香甜多汁的雙頰。

  圓圓不解地盯著他咧笑的嘴,心底一股惡寒。

  “對了,等會兒我去採買些東西來吃,這樣守夜時就不怕無聊了。”

  “採、採買什麼?”她傻傻追問。

  他轉動鉗制在她頰上的指,一笑。“麻糬。”

 
  為什麼他吃麻糬的時候要一直瞪著她?

  圓圓心虛地啃著應禦飛買來的點心,萬分不自在的眼神四處亂瞟,與主管單獨相處的沉默令她只覺尷尬。

  應禦飛白亮的牙齒陷入飽滿圓潤的麻糬內,擠出些許紅豆餡料。圓圓不經意偷覷,發覺應禦飛是以一種“望梅止渴”的眼神在看她。

  好似她才是那顆圓圓滿滿的紅豆麻糬,而他真正想吃的,也是她。

  嗚……被人盯著吃的感覺好恐怖,好像身上的肉隨時都會少一塊似的……

  “我吃飽了。”應禦飛拂去手上的白色糖粉,大呷一口易開罐的烏龍茶,衝去殘留在口腔內嚇人的甜膩感。

  圓圓緊繃的神經霎時松懈,因為隨著應禦飛肚皮的饜足,他也收回了緊迫盯人的視線。

  “除去這玩意裏包的餡太甜了點,白白嫩嫩的麻糬外皮滋味倒真不錯吃。”

  “是、是呀……”她點頭附和。為什麼應禦飛提到白白嫩嫩的麻糬外皮時又覷了她兩眼?

  深夜的應氏大樓,只剩寥寥幾盞孤燈在部分樓層中為仍努力加班的主管級人士綻放光芒。

  寂靜,在空曠的大樓中更是突顯。

  啃完零嘴,兩人沿著應氏集團每個樓層向上巡視。

  圓圓遙指著十樓間仍燈光明亮的某個辦公室,問道:“那層樓是哪個部門?這麼晚了還沒下班?”她利用手電筒照照手表。哇!淩晨兩點了耶。

  “那是應家老大專屬的辦公室,現在兼屬於他的臥室。”應禦飛回道。

  圓圓不由得敬佩,“以公司為家,難怪應氏在他的指揮之下蓬勃發展。”

  應禦飛嗤笑一聲,“他是有家歸不得,我嫂子、他老婆每天吵著跟他離婚,也許他再也無法忍受嘰嘰喳喳的爭吵,索性連家也不回去。”

  “好辛苦噢,既然感情不好,為什麼當初要結婚咧?”

  “商業婚姻。”應禦飛聳肩,“也只有應家老大那種以工作為重的狂熱份子才會願意將婚姻視為籌碼。”

  “那你大哥在這場婚姻中能得到什麼利益?”她好奇再問。

  應禦飛頓了頓,也努力思索著,好半晌才搖了搖頭。

  “沒有,他在這場婚姻中完全沒有利益,若真算起來,我嫂子的家族反倒是沾了光的那方。”被圓圓一點醒,應禦飛才發覺應家老大當初決定結婚時的種種矛盾。“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

  “別人?他是你哥耶。”

  “是嗎?”

  是嗎?這需要懷疑嗎?圓圓愕然又詭異地看著應禦飛。

  “你跟總經理的感情不好?”

  感情?他們之間壓根沒有這兩個字的存在!應禦飛暗忖。

  “嗯哼,反正大夥各過各的生活,非到必要時刻也湊不在一塊,感情好不好有差別嗎?”嚴格說起來青苞和海桐還比較像一家人呢。

  “是只跟總經理感情不好,還是連應二、應四、應五先生的感情都不好?”她曾耳聞應家眾兄弟皆來自不同的母親,會不會因為這層關係而導致兄弟間的親情薄弱?

  “我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你以為我們五兄弟彼此因為母親不同而鬩墻?”他伸出食指晃了晃,“我和老二承關、老五巳龍可是比親兄弟還親。”

  “那總經理和應四先生呢?”

  應禦飛僅僅是挑眉而不答。

  “你討厭總經理的理由我猜不著,不過你討厭應四先生的理由我知道。”圓圓一臉了然的聰明模樣。

  “噢?說來聽聽。”討厭?他可沒說過他討厭應家老四,充其量只是比較不親罷了。

  “因為應四先生的長相呀。跟他做兄弟很辛苦,對不對?三不五時被人拿來相提並論,但這也不能怪你呀,應四先生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也難怪你自卑,如果我是你,我也會盡量避免和他一塊出席任何場合。”

  “自卑?我自卑什麼呀?Archer那家夥除了臉皮帥氣了點,一籮筐的缺點讓人無力招架,該自卑的人是他吧?”應禦飛哭笑不得。

  “耶?應四先生是全應氏女同事的偶像耶!他哪有什麼缺點?”圓圓為前任上司辯解。應驥超不僅工作認真、私生活檢點,性格也完美無缺,這樣的“完人”會有什麼缺憾?

  “你們女人都只光看皮相嗎?那家夥根本就不會分辨人類的五官面孔,難道你們都沒發覺嗎?”

  “不會分辨人類的五官面孔?這是什麼意思?”她傻憨地問。

  “言下之意就是全世界的人在他眼前是沒有長相之分,因為他也分不出來,以我為例,充其量我也只不過是臉上寫著‘應家老三’四個字的路人甲。”

  圓圓眨了眨困惑的眼兒,輕輕啊了聲,“難怪……難怪應四先生從不在國外部呼喊任何同事的姓名,因為他……壓根分不出來誰是誰?”她還以為是應驥超不茍言笑的本性所致咧,

  “正解。”應禦飛為她遲來的領悟拍拍手。

  “應四先生好可憐噢……”圓圓不由自主又泛起絲絲同情心,她無法體會當一個人面對親朋好友,只能以應禦飛所說的方式來分辨每張面孔的感受……但應驥超一定很難受吧?

  “會嗎?我看他倒挺自得其樂的。”應禦飛一頓,直勾勾看著圓圓,“你上回說你是Archer親自點名進來保全部的?”

  “嗯,有什麼不對嗎?”

  應禦飛瞇起眼,打量著她豐潤的臉蛋,“難不成Archer那家夥在你臉上看到什麼特殊的字眼?否則依照他‘識人不清’的本性,應該會用抽簽的方式來決定人選,怎麼會瞧了你幾眼就指名要你到保全部報到咧?”

  應禦飛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濃黑的兩道劍眉又揚又挑,食指直接戳戳她的粉頰。

  “會不會是我臉上寫著‘注定身為保全部人員’之類的字?”圓圓也跟著好奇了起來,自個兒的雙手揉揉臉上肌膚。

  只有這麼單純嗎?嗯……改天找Archer去問個明白!應禦飛打定王意。

  巡完了四樓,兩人繼續往更高層移動。

  “老大,我問個擱在心裏的小小疑問,你別生氣噢。”她突然問。

  “嗯哼。”他頷首,允許她發問。

  “聽說你轟了十二個女同事出門,她們其中也不乏工作能力強過我數倍的人呀,為什麼最後反倒是我獲準留在保全部?”她眨動著圓圓的雙眸。雖然她對自己的文書處理能力相當有自信,但光憑這點,恐怕不是她留在保全部的主因。

  “我不認為她們的工作能力比你強。”

  “但有好幾位小姐是各部門割愛給你的專職秘書耶。”

  “肯割讓的絕對不會是最愛惜的。你認為Archer會割讓齊娸到保全部來工作嗎?”

  圓圓搖頭。

  她不否認應四先生處理公務的能力高超,但她能預見,若國外部失去齊娸這根支柱,恐怕會造成天下大亂的混亂情景。

  “這就是羅。保全部雖然沒有煩雜的業務交易,但也沒輕松到收留其他部門丟來的垃圾。”

  “那你挑選秘書的條件是?”

  “刻苦耐勞。”

  她點頭。關於這點,她倒是當之無愧,否則保全部的巨型垃圾山不會在短短一個星期內夷為平地。

  “認真負責。”

  第二個條件她勉強湊得著邊。

  “好相處。”

  嘿嘿,不是她自誇,第三點可算是她最傲人的優點羅。

  “還有青苞和小桐也承認的人。”

  “他們……也認為我能擔任保全部的秘書?”

  “青苞先撇到一邊,小桐可不是個隨便和陌生人開玩笑的陽光少年,你別瞧他外表無害,實際上他陰沉的像只詛咒娃娃,對於看不順眼的人可是鳥都不鳥。你還沒來之前,他嘴裏雖然抱怨著我對秘書條件要求過嚴,結果十二個秘書裏還有幾個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被轟出保全部。”

  “喔?”這倒沒聽海桐提起。

  “他的專長就是冷著一張笑臉,故作善良地問你‘某某小姐,請你幫我做一份資料分析圖’,等到某某小姐提出她不了解的疑惑時,他仍舊笑著說‘還要我教你?那你這個秘書是幹什麼吃的’,接下來的情況你應該想像得到。”應禦飛提出實證,他記得曾有個徐姓女職員就是以這般悲慘的結局收場。

  圓圓已經能完全勾勒出海桐說這番話的表情和口吻。沒錯!海桐絕對是那樣的人!

  “還好……還好海桐沒用這種方法對待我……”光是想像的畫面就足夠令她寒毛直聳,“還有沒有第五個理由?”

  “Archer推薦的人,我放心,就像我們方才才談論過他的缺點——在某些時候,他的這項缺點也會有意想不到的好用。”

  “那外表呢?你對秘書的外表有特別的限制嗎?”應禦飛前頭提到的種種條件,她都曾從人事室主任口中聽過,但人事室主任當時還提出一個相當怪異的條款,就是不能長得太好看……著實讓她心裏存在著一個又一個的大問號。

  “沒有。”

  想也知道,否則就憑她這顆胸與腰同樣尺寸又沒有美貌可言的圓圓麻糬,哪能獲得青睞。

  “我還以為得體的外表是選擇秘書的條件之一……”至少有不少老板都希望擁有一位帶得出去的嬌美秘書。

  “你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也長得很得體呀。”

  “可是我……我……很圓耶……”她囁嚅著,實在不想活生生、血淋淋將自己外在的缺點全剝開在他面前談論。

  應禦飛打斷她的話,“你覺得我長得怎樣?”他試圖擠出一抹最和善的笑意,看起來……面目猙獰。

  “呃……”能說實話嗎?該說實話嗎?他的眼太有神,所以瞪起人來格外冷冽;他的眉太剛強,所以怒揚而起就像兩把利劍揮舞。綜合而言,應禦飛絕對稱不上帥,甚至連親切都沾不上邊。

  “很恐怖?像黑道大哥?”應禦飛提供辭匯供她選擇比較。

  “也不會啦……頭一眼見到是有這種感覺……可是相處過後就會明白你的個性,外表一點都不會影響你善良的本質,真的!”以往都是別人安慰她“內在美永遠此外在美重要”,如今角色對調,她倒成了安慰人的那方。

  “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每個人頭一回留下的強烈印象就是外表,當他否定掉表面皮相的價值,哪肯花費閒工夫來發掘你口中的‘善良本質’?”應禦飛瞼上露出嘲諷。

  圓圓瞅著他細瞧,他說出了她心底相同的感受。

  有些至理名言的用處僅僅是來安撫人心,無論說得如何冠冕堂皇、義正詞嚴,做出來卻又是另一回事,例如討論內在與外在的重要性。

  兩人清亮的跫音在黝暗廊下規律並行。應禦飛唐突地問:“知道我為什麼待在保全部嗎?”

  “跟你的興趣或專長有關?”她回問道。

  他笑著晃晃腦袋。

  “我曾偷過東西。”

  啊?他……

  “這是我人生的污點,而這個污點,源自於我的外形。”這段陳年往事他不曾對任何人提起。

  “什麼意思?”

  “國小班上常發生偷竊事件,小自原子筆、橡皮擦,大到班費、學雜費,導師總是站在講臺上陳述著她已經知道是誰偷的,希望偷竊的同學自愛,將物品歸還原處便不追究。”

  “嗯。”的確,這是大部分老師的處理態度。

  “那一次遺失的物品是上半年的學費,導師一口咬定是我拿的。”

  “她有證據嗎?”

  “有。”應禦飛摸出煙包,“介意我抽煙嗎?”

  圓圓忙搖首,等待應禦飛悠閒地點上煙。

  “她說‘看你的長相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輕輕吐出白煙。

  好傷人的話!

  “這也算證據?你沒有向她解釋?”

  “解釋?我沒犯錯為什麼要解釋?”他嗤之以鼻,“應該是她來證明我有罪,而不是我要證明自己沒罪。一開始便先按了個小偷的罪名在我頭上,我再多說有用嗎?”

  所以他沒有解釋,扛下了黑鍋。

  “你不覺得很委屈、很嘔嗎?”

  “誰教我活該倒楣,天生長了一副惡人樣。”

  “怎麼可以這樣……”她能安慰的字眼好薄弱、好無力。

  “現實就是這樣,偷竊事件的最終落幕就是我被迫轉學。”

  “就因為她誣賴你?!”

  “當然不是。”應禦飛虎牙一咧,“因為我賞了她一拳。”

  “你——”圓圓霎時間找不到字匯來形容她的愕然。

  “所以我不會以貌取人,反正我自己也沒啥籌碼挑剔別人。但我容忍不了頂著一張好看的臉,骨子裏卻全是廢物草包的家夥,或是憑著外貌就拽個二五八萬。像你這種模樣好,性情又溫和的人最合我脾胃。”說到後來還不忘捧捧她。

  模樣好?他現在說的人是她嗎?打從脫離包尿布的年代,就不曾有人誇獎過她的模樣。

  “老大,你過獎過獎了。”嘴裏雖然客套回應:心頭卻甜孜孜的。

  “你才客氣客氣咧。好了,差不多可以開始偷懶了,走吧。”應禦飛熄掉煙,擺動著巡夜專用的手電筒,朝她比畫了個“走人”的舉動。

  “走去哪?”

  應禦飛拍拍結實的腹肌,發出的聲音與她平時拍擊在白白軟軟的遊泳圈上是迥然相異。“剛消耗完一堆熱量,肚子又有點餓了。我帶你去吃永和豆漿。”

  還、還吃呀?!

  圓圓心中慘淒淒的字句無聲地噎在喉頭,而她不爭氣的胃,竟然響起歡呼萬歲的惡魔附和……

  天,她已經可以預見明天站上體重計時,指針所指的數字絕對足以轟碎她化成為竊窕瘦美人的小小希冀。

  “走羅。”

  圓圓來不及有更多的自怨自艾,早一把被應禦飛撈起身子,拖向“增肥”的無邊地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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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1 04:0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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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調職到保全部對圓圓來說,除了薪資由原先的兩萬伍上漲了六千塊大鈔外,她也面臨了體重不斷上升的空前危機。

  這樣的危機來自於應禦飛非常喜歡找她一塊巡夜,而她也因為個性上不善於開口拒絕別人而慘遭每周三次的額外工作——守更。

  守更巡邏免不了點心消夜的伺候,尤其應禦飛老愛強迫她吃完所有的零食,導致她正以驚人的速度被應禦飛“喂肥”。

  海桐與江青苞更是樂見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換人承擔,兩人每天都笑得開開心心,令她為之氣結。

  一樣都是午餐、晚餐、消夜入胃,應禦飛和江青苞是化為肉眼所能見的結實肌理,秀逸的海桐卻將熱量轉化為無形的二氧化碳,隨著呼吸而排出體外,只有她……完完全全將惱人的熱量加諸在小肚肚上的遊泳圈,身體曲線趨近圓形,讓她越來越像白裏透紅的紅豆麻糬。

  難道這就是身為女人——嗅,不,應該是身為“易胖”女人的悲哀嗎?

  “明明壓力這麼大,明明運動量比以前窩在辦公室裏多上一倍,為什麼體重不減反增咧?唉……”好哀怨的嬌嫩嗓音由電腦螢幕後飄送出來。

  “因為你剛剛啃了一個漢堡、一杯奶茶、兩顆小籠包、雞翅膀和雜七雜八的鹵味。”海桐殘忍的應話隨即為圓圓解惑。

  “小桐,你很討厭耶,幹嘛說得這麼直接。”

  “是你自己要開口問的。”海桐一面測試著電腦,一面與她打屁。

  “我在自言自語嘛。”圓圓嘟著嘴。

  “好好好,隨便你愛怎麼自言自語,你既然空閒下來,順便幫我跑一趟國外部,早上國外部撥了電話來,上回我修理國外部電腦申請的款項下來了,去拿吧。”海桐半命令道,揮揮手驅趕她。

  “小桐,你真好!你一定知道我很想念國外部的同事,所以叫我回國外部一趟,順便幫你辦事,對不對?”圓圓自行解讀。

  海桐翻了個白眼,“錯,我是要你去國外部辦正事,至於你是不是回去‘探親’不在我的考量內,OK?”

  圓圓暗笑了兩聲,對於海桐別扭的口吻感到有趣。

  “隨便你怎麼狡辯羅,呵呵,我早去早回。”圓圓開開心心地收拾滿桌淩亂的文件後,一溜煙地跑出保全部,將海桐在她身後嚷嚷的那句“誰在狡辯了”遠遠拋諸腦後。

  啊——終於踏回國外部的地盤!空氣多麼清新!花兒多麼芬芳!啊!

  圓圓感動莫名地站在門口傻笑。

  辦公室的自動門打開,正巧要到會計部送文件的雅芳以同樣驚喜的表情嚷道:“圓圓?”

  “雅芳!好久不見——”實際上也只不過是兩個星期的分別。

  兩個女人興奮地抱在一塊。

  “我原本還以為你很快就會被踢回國外部,結果你在保全部一待就是兩個禮拜!現在情況怎麼樣?你被踢出來了嗎?是不是又可以回來國外部了?”雅芳喜孜孜到口不擇言。

  “對不起,我還沒被踢出來……”圓圓對於自己得以在保全部幸存好生抱歉,“我是到國外部拿電腦維修的款項。”

  雅芳好失望,隨即又笑了,“唉呀,我剛剛在胡說八道什麼?!你在保全部待得好嗎?應三先生像不像傳言的恐怖?是不是動不動就掄起拳頭打人?”

  圓圓急忙搖手,“老大不是傳言中那樣的人,真的不是!”

  “老大?你竟然叫應三先生老大?”雅芳笑臉凝結,“保全部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光聽稱呼就百分之百像黑道總部。

  “那只是個稱謂,別太計較。對了,齊姊在嗎?”

  “在呀,不過剛剛頂頭上司召喚她進辦公室了,還有一群應氏的高級主管呢。”雅芳瞄瞄手表,“三十分鐘的會談是免不了,圓圓,你先到會客室去坐著,我得先上會計部一趟,否則出納陳小姐會責罵我的,你也知道她的惡劣性格嘛。”她低聲湊在圓圓耳邊道,兩人又是一陣笑聲,雅芳再交代道:“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聊聊!不可以先溜噢!”

  “好好。”圓圓保證再三,歡送雅芳離去。

  依圓圓向來善良討喜的個性,踏進國外部自然引起眾家兄弟姊妹的包圍及關心問候,就連她坐在會客室時,昔日的同事也陸陸續績抽空與她哈啦三、四句,並且送上各式各樣的下午茶甜點。

  “你在十八層地獄裏好像混得還不錯喔?”前同事慧儀也不請自來,劈頭就丟了個問題給她。

  “剛開始不太習慣,現在保全部的工作都能得心應手,而且老大……嗯,應三先生也比我想像的更親切。”圓圓覺得自己有義務為保全部洗刷冤屈。

  “親切?這倒是我頭一回聽到的形容詞,你確定你口中的應三先生與大夥所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當然,應三先生又不會分身術。”圓圓哭笑不得。

  慧儀狐疑地打量她,似乎想揪出些破綻,不久——

  “難怪,原來真的混得好,你的臉都胖了一大圈呢。”慧儀笑容可掬,語氣卻帶著讓圓圓無法忽視的酸意。

  “真的嗎?”她下意識拍拍自己的臉,拍打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像打鼓似的。“可能是點心加消夜吃太多。”果然不是錯覺,難怪她老覺得最近穿衣服變得好緊……

  “你的減肥計畫呢?失敗了?還是半途而廢?”慧儀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會失敗”的調侃神情。

  是失敗,也是半途而廢。

  在保全部想以節食來減重比天方夜譚還神奇咧!應禦飛最見不得浪費食物,只要是碗裏尚存菜渣,他輕聲軟語、威脅利誘的手段一並使上,總有辦法讓她吞掉手上的菜渣。

  海桐就陰險多了,專打心理戰術,不強迫不硬逼,只要祭出特有的冷笑和一句媲美寒風刺骨的“親切”問句——“我買的食物,你不吃了嗎?”她哪裏還敢反抗掙扎,只能乖乖吞下他遞到眼前的任何食物。

  若再以這種情勢發展下去,她已經能預見“曾圓圓”的下場,恐怕得改姓“郝”,叫好圓圓。

  “你呀,小心再胖下去連椅子都坐不住。到時候也買不到你衣服的尺碼,還有,人一胖,看起來就懶散,小心在老板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慧儀吐露著聽似苦口婆心,實則冷嘲熱諷的話。

  “我才沒有這麼胖……”圓圓委屈地嘟嘍,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嘛!

  慧儀自顧自地繼續道:“你可別像以前電視上演的短劇,搭計程車時坐爆車子的輪胎噢!”說完漾出一陣取笑。

  坐爆輪胎?圓圓低頭瞧著自個兒的小腹。會、會這麼嚴重嗎?她離那種離譜的結局還差好幾百公斤吧?

  “我、我還是趕快辦完正事,保、保全部還有工作等我回去做……”圓圓才要起身便被慧儀拉著手腕。

  “別生氣嘛,人家只是開個小玩笑嘛,別這麼小心眼嘛!”慧儀陪笑道。

  “如果你被某人冷嘲熱諷之後還能毫不動怒,再來要求別人的寬宏大量。”冷冷的嗓音自會客室外傳進來,慧儀及圓圓同時回過頭,瞧見海桐雙手環胸,微瞇而備戰的眼眸直瞪著慧儀。

  “小桐,你怎麼……”

  海桐揚揚手上的紅色單據,“你忘了帶這張收據,怎麼請款?”而他百忙之中抽空補送收據到國外部,正巧見到圓圓被欺淩的苦狀。

  海桐再度轉向慧儀,“道歉。”

  “我、我為什麼要道歉?”慧儀在海桐冷得足以凍死人的眼光下結巴起來。

  “你說的話已經涉嫌人身攻擊,道歉。”

  “小桐,沒事的,別這樣——”

  “你安靜站在一旁。”海桐淡掃圓圓為難的表情一眼。

  “你又不是國外部門的人,憑什麼在這裏命令我做什麼事!何況我和圓圓開玩笑又礙著你什麼了?!”慧儀鼓起勇氣,迎戰海桐的威喝,“況且我剛剛說的話哪裏有錯,她本來就圓圓胖胖,有什麼好怕人家說!”

  圓圓一怔,受傷的眼瞅著昔日的“好同事”。

  海桐身子跨前一步正準備有所行動,卻被圓圓擋了下來。

  “小桐,慧儀說的也沒有錯,不要這樣……”她不斷搖著頭,只覺得好難堪,原來在慧儀心中是用這種方式在看待她……

  好難堪,也好難過,原來、原來……

  傷心及愕然梗在喉頭,只能化為委屈的嘆息,因為她無法反駁慧儀銳利的字字句句。

  “小桐,我們回保全部去,好不好……”圓圓扯扯海桐的衣服。回去吧,別讓這種傷人的爭吵引來更多同事的側目及指指點點。

  “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你聽到任何讓你不舒服、不痛快的攻擊字眼,為什麼不表達你的立場引為什麼要像個軟柿子任人欺負?!”海桐看來是不肯輕易罷休,硬是想為圓圓出口氣。

  “慧儀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都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若有惡意還得了?”

  “小桐……”圓圓幾乎要哀求他了。

  海桐凝覷著圓圓漲得通紅的臉蛋上一抹難以忽視的慘白,無論是指責或埋怨的字眼只好硬生生咽回肚裏。

  驀地,海桐瞧見三條身影自國外部的主管辦公室步出。

  “老大!”海桐大喊,換來三條身影中最壯碩的人回頭。

  “小桐、小圓仔?你們到這裏做什麼?迎接我嗎?”應禦飛說了個自以為有趣的笑話,奈何他的兩個下屬沒人發笑,反倒臉色沉重。他眉一皺,問道:“小圓仔,你怎麼了?眼眶這麼紅?”

  “老大,有人欺負我們。”海桐幹起告狀的小人行徑。

  “誰有這狗膽敢欺負我的人?”應禦飛惡形惡狀地擦起腰,海桐毫不客氣指向慧儀。

  “我、我哪有……”慧儀在應氏傳說中的黑社會老大——應禦飛的怒眉下,當場不打自招。

  “她諷刺小圓仔已經胖到坐不下椅子,買衣服沒有尺碼,看起來很懶散,而且坐計程車還會坐爆輪胎。”海桐條條列出慧儀的罪名,不忘加油添醋,“而且事後還不肯道歉,擺明欺負咱們‘保全部之花’。老大,平時咱們幾個臭男人被外頭傳得多惡名昭彰都無所謂,可是怎麼可以任人踐踏小圓仔?你不是常掛在嘴邊——‘誰敢欺負保全部的員工,除非從你身上踩過去’嗎?別人今天已經直接跨過你的肚皮,惡狠狠地欺負我和小圓仔,你是不是該為我們出口氣?”他善用自己那張漂亮又無害的皮相,全力使壞,演技頂尖。

  “小圓仔,真有這回事?”應禦飛求證於圓圓,圓圓只是低首。

  “當然有!”海桐代為回答,“而且她傷害了小圓仔之後還不準小圓仔翻臉生氣。”再加一條罪名,哼哼。

  “我……”慧儀大退數步,哀求的眼神掃向頂頭上司應驥超,希冀他也為自己出出氣,無奈應驥超毫無所覺,沒有加入戰局的意思。

  應禦飛瞇起虎眼,“欺負人欺負到我頭上?”

  “我……”慧儀扁扁嘴,“我道歉就是了嘛……圓圓,對不起啦……”好女不吃眼前虧。

  “沒、沒事了,慧儀都道歉了,這件事到這裏為止好嗎?”圓圓抬起頭,擠出一個和事佬的笑容,試圖安撫應禦飛看來正熾的怒焰。

  “你真的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你只要搖個頭,我絕對幫你出氣到底。”應禦飛保證。

  圓圓猛點頭,強烈表達她的息事寧人。

  “壓根就沒什麼事,你和小桐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萬一事情鬧大,以後我連踏都不敢再踏進國外部了……”她在應禦飛身畔細聲請求道。

  難堪的人還是她呀!

  海桐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應禦飛制止了下來,他突然一把抱起圓圓,換來她數聲驚呼。應禦飛作勢掂掂圓圓的重量,緩緩倨傲地仰頸四十五度,睨覦著滿臉冷汗的慧儀。

  “小圓仔離你嘴裏那番嘲諷還有待努力,況且這是我們份內的工作,不勞你多嘴。”

  撂下威脅後,一大一小的兇神惡煞邁開步伐,離開國外部。

  直到三人來到一樓大廳,應禦飛才輕聲說道:“別說謝謝。”

  海桐說得則是:“不客氣。”

  而圓圓哽咽的道謝聲緩緩消散在應禦飛厚實的臂膀之間,自始至終不再抬頭。

  

  “什麼?!我竟然沒有幫上忙!”江青苞的哀號聲又響又亮地回蕩在保全部,“小圓仔,苞哥哥我對不起你,讓你在別人的地盤被欺負——”

  “沒這麼嚴重啦……”圓圓看著江青苞捶胸頓足的懊惱模樣,不禁慶幸事情發生的同時江青苞不在現場,否則保全部三大巨頭恐怕會在國外部連袂欺負柔弱女職員。

  應禦飛的食指直接扣上圓圓的腦袋,“你還笑得出來?下回再遇到這種事就狠狠反擊回去,你老擺出‘我很好欺負,想欺負我的人快來’的蠢樣,難怪老是被人欺壓。”

  “啊?”她……真的是這樣嗎?

  海桐背對著圓圓,視線雖落在電腦螢幕上,卻還能撥冗加入眾人的話題。

  “你以為面對別人的奚落時‘一笑置之’就是最好的嗎?”

  圓圓靜靜地不答腔,默認。

  一笑置之……這不是最有效也最不傷和氣的方式嗎?無論多難堪的言語、多傷人的行為、多過火的玩笑,只要笑著含混過去不就好了嗎?

  “你一定認為不可以在大家面前生氣,一旦表現出怒氣或不悅,別人反倒會說你沒有雅量,是個開不起玩笑的小氣鬼——即使他們的玩笑已經傷害到你。”海桐用的語氣再肯定不過。

  圓圓不自覺咬緊下唇,海桐聽似冷漠的句子說出了她向來悄悄埋在心——深處的念頭。

  誰教她活該倒楣擁有令人指指點點、無法忽視的圓潤身軀,每次當她成為玩笑中的女主角時,她總會掛上習慣的淺笑,那是介於尷尬和難過的苦笑,等待著話題由她身上轉移,雖然這段過程對她而言有著度日如年的漫長,雖然這段過程總會讓她心裏難受好久。

  可是大家都在笑,大家都很開心的在笑呢……

  “你如果很介意,就要很明白表達自己的情緒,我們的意思也不是要你像潑婦罵街,但至少得讓別人明白你所能接受的玩笑底限,而不是一味強迫自己忍讓,甚至接受別人加諸在你身上的惡劣言辭。”海桐說起話來不疾不徐,鏗鏘有力,“何必為難自己呢?”

  “我……”海桐說的話,她懂,卻不知道怎麼做。對某些人而言,“容忍”是門難修的課程,對她來說,“表達”才是難題。

  “海桐是過來人,他的經驗之談能讓你奉為聖旨。”應禦飛道。

  圓圓蹙起細眉,傻傻重復:“海桐是過來人?”

  “你不知道?”應禦飛從牛仔褲口袋摸出皮夾,翻出照片,晾在圓圓眼前。

  照片中的日期是一年前,裏頭有三個人——應禦飛仍然笑得惡霸,左手邊的青苞一手比畫著勝利的手勢,右手邊則是一個面對鏡頭卻似笑非笑的人,那種笑容好眼熟,真的好眼熟……

  “小桐?!”圓圓終於認出那個人的真實面目。

  兩倍大的小桐!

  “你怎麼還留著那張照片?!”海桐投給應禦飛一記白眼,“下回我免費提供藝術沙龍照,麻煩老大你換一下好嗎?”他皮笑肉不笑。

  圓圓驚呼:“小桐!你是用什麼方式減成現在苗條均勻的身段?不吃不喝?猛吃瀉藥?還是去媚X峰?最佳X主角?哪一家比較有效?快教教我!”她好生羨慕地捏捏海桐手臂上僅存的皮包骨。

  回答的人是江青苞,“海桐那陣子好像愛上了一個呆瓜,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失戀的打擊及老大的‘激勵’之下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羅。”

  海恫冷掃了江青苞一眼,為他的多嘴而不滿。

  “小桐弟弟,誰教你硬是不肯告訴我那個呆瓜的名字,否則哥哥我至少還能為你出口氣。”江青苞豪爽地拍拍海桐的肩膀。

  他只知道向來沒心沒肝沒肺的海桐深深戀慕某人,卻對某人的身分毫無頭緒。唉,虧他還以海桐的哥哥自居,沒想到親愛的海桐弟弟竟然連有了愛人都不知會他幾句。

  “好,你記住這句話,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那個呆瓜的一切,希望你將那個呆瓜打得不成人形。”海桐扯出笑,眼瞳中的精明顯而易見。

  失戀的確會讓感情豐富的人陷入人生最低潮,這點圓圓可以理解,但……

  圓圓舉手發問:“我還有疑惑!‘老大的激勵’是什麼?”她環顧三人,海桐露出詭異的笑容。

  “小圓仔,知道為什麼青苞和現在的我都胖不起來?”海桐不答反問。

  “不知道。”難道海桐要傳授秘訣給她?

  海桐笑得好天真、好無邪。“來,跟著我一塊拜托‘罪魁禍首’,你就會明白了。”

  圓圓猛點頭。

  “老大——”海桐率先發言。

  “老大。”圓圓跟進。

  “請你——”

  “請你……”圓圓像只受教的九官鳥乖乖重復。

  “像對待小桐和草苞一樣——”

  圓圓噗哧一笑,仍不忘跟上,“像對待小桐和……草苞一樣。”她瞥向江青苞,牽起抱歉的笑容。

  “盡情蹂躪我。”

  “啊?!”

  九官鳥發出迥異的字眼,錯愕地看著海桐、不停頷首附和的江青苞,以及咧開白牙而笑的應禦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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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生(4000/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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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嗚……

  她好笨好蠢好呆好智障!

  她不該在海桐露出狡猾笑意的同時,滿懷希望地追問著他所謂的瘦身方式。

  她不該在還摸不清頭緒前就興致勃勃地對應禦飛表現出“請你一塊訓練我吧”的懇求神情。

  自作孽,不可活,尤其當你作了孽,身旁還有三個敲邊鼓的大小惡魔時,只會加速你墜入地獄的速度……

  海桐嘴裏所謂的“激勵方式”,擺明就是將每天晚上守更巡邏的工作正大光明丟給她的借口!然後再加上驅趕三不五時到應氏集團“串門子”的小偷,她總算能明白海桐瘦下來的原因——當一個人來來回回在應氏十數層的樓梯間奔馳五趟以上,想不瘦都難!

  可是——

  她還是瘦不下來!

  除了肺活量比以前大,肌肉比以前結實之外,她,還是圓圓的。

  唉,好想改名字噢……

  至少改個跟身材全然不搭的名字也好,用不著時時刻刻聽到那個詛咒似的昵稱——

  “小圓仔!”

  又來了,圓圓垮著慘淒淒的臉蛋,迎向應禦飛步入辦公室的身影。

  “吃飯,我買了雞腿便當,喏。”他遞上超大分量的餐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全身上下的骨頭還很酸?”

  “嗯。”就在兩天前,也是她進入保全部甫滿一個月的當晚,她見識到應禦飛追趕賊人的狠勁,也累得可憐的她跟在應禦飛身後氣喘吁吁。結果隔天一早起床,她才發覺運動過度的四肢百骸都泛著無法忽視的酸痛。

  “你呀,就是平常不運動。”應禦飛盛給她一碗熱湯,“不過你放心,以後有我在,你不用擔心運動量不足的小問題。”

  圓圓苦著臉,她就是擔心“過勞”而死的問題啊!

  “不用給我湯了,我自己有準備中藥。”

  “中藥?”應禦飛轉過頭瞅著她,“什麼中藥?”

  “減、減肥用的中藥啦……”她小小聲回道。

  “減肥用的?我瞧瞧。”

  她乖乖捧上滿滿一杯顏色相當濃黑的玩意兒。

  應禦飛嗅了嗅,“這是什麼碗糕?!聞起來又酸又苦,你別胡亂喝些怪怪又沒有效果的偏方。”說完,他試著大呷一口她所說的減肥聖品。

  “才不會沒效咧,電視上有個女明星就是喝——”

  圓圓本欲出口的話全數隨著應禦飛口中噴散而出的黑色水霧咽回喉嚨,而她也無法幸免地被噴得滿頭滿臉的水漬。

  “這是什麼殺蟲劑?!咳咳……”應禦飛急忙灌下數大口的熱湯,藉以衝淡口腔內殘留的恐怖氣味。

  “才不是殺蟲劑呢,那是用沒炒過的決明子、陳皮、甘草和……”圓圓用面紙擦拭自己臉上、發上的中藥,吐吐舌,“老大,滋味不錯吧?”呵呵。

  “不錯才怪!真搞不懂你們女人,這麼惡心的東西也能吞到胃裏去。”

  “你沒聽過‘愛美不怕流鼻水’嗎?何況我不覺得這杯中藥有什麼難喝的,上回我買了一罐‘瘦死你’,那種味道才恐怖咧,好像在喝青蛙的腐屍水呢。”

  應禦飛一口湯梗在喉頭,嘴角一陣抽搐。

  青蛙的腐屍水?這種滋味真令人難以想像。

  “你到底喝過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算算……”她扳算著手指,“木片熬的茶、廣播買的藥、第四臺功效神奇的奶粉及各種藥粉、中藥的巫婆湯、蔬菜湯……唔,好多耶。”

  “你的薪水該不會全花在這上頭吧?”

  由圓圓心虛的反應證明——他猜對了。

  應禦飛不顧她的反對,將茶杯裏的中藥倒得幹幹凈凈。“不準你再喝這些東西,把身體弄壞怎麼辦?”

  “才不會,那些都是藥性溫和的東西,標榜著有肉消肉,沒肉強身——”

  “歪理!況且你又不胖。”

  “我不胖?!”圓圓尖嚷,捏捏自己掩藏在衣物底充滿彈性的小肉肉,剎那間嚴重懷疑起應禦飛話裏的可信度。

  據說應四先生無法辨識人類的五宮,難不成與他是兄弟的老大也有不為人知的隱疾——無法分辨所謂的胖瘦嗎?

  “女人還是要肉肉的,抱起來比較有感覺。那種渾身排骨,好似使勁一抱就會散了全部骨頭的女人才需要煩惱,至於你嘛……”應禦飛的右手朝圓圓一招,“你站起來。”

  圓圓順從應禦飛的話,立正站好。

  “轉一圈。”

  “喔。”她僵硬又認真地轉個三百六十度的圓。

  “你還有本錢再胖十公斤。”應禦飛做出結論,打開餐盒開始狼吞虎咽。“先吃個五分飽,下午再帶你去吃火鍋。”他滿嘴塞入為數驚人的飯菜,不忘交代。而他所謂五分飽的分量,已足夠填飽三個成人的胃囊。

  在窸窸窣窣的吸食聲中,圓圓咽咽口水。她才不要像應禦飛所詛咒的再胖十公斤咧!

  “打擾兩位用餐,介意我跟你們一塊吃嗎?”帶著輕笑而好聽的男嗓插入雨人之間。

  “介意,而且是非常介意。”應禦飛壓根沒抬頭,直接回拒。光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應氏集團中唯一的老狐狸,也正是應家大哥的特別助理,童玄瑋。

  “禦飛,你還真是有了女人,就沒了人性。虧咱們還稱兄道弟十數年。”童玄瑋自動自發地拉過辦公椅,一屁股坐定。

  “是哪門子的颶風將童特助吹到鳥不生蛋的保全部來用餐?”應禦飛皮笑肉不笑。

  “那個強烈颶風名叫應滕德,正巧就是你家大哥。”童玄瑋自個兒拎起辦公桌上的便當,拆開竹筷,準備大快朵頤的同時還不忘朝圓圓打招呼,“曾小姐,你好,久仰大名。”

  “咦?童特助怎麼會認識我?”圓圓好吃驚,她只不過是應氏集團成千上萬的員工中渺小的一顆螺絲釘啊。

  “上回你們保全部在國外部上演的那場戲碼,我正巧在場。嗯,這雞腿炸得好嫩噢!對了,曾小姐,麻煩你幫我倒杯咖啡好嗎?”金框眼鏡底下的雙眸客氣而和善,圓圓想也不想地點點頭,為他張羅。

  看著圓圓走向茶水間的身影,童玄璋露出與眼神迥異的冷笑。“真聽話。就是因為她這麼聽話的性子,所以獲準留在保全部嗎?還是情況就如同Archer所說的那般?”

  “Archer說了什麼?”

  “他說出來的沒什麼,他沒說的恐怕比較有趣。”童玄瑋一語雙關。

  “你在打什麼啞謎?”應禦飛濃眉一蹙。

  童玄瑋的雙眸回復慣有的活潑無害,僅是聳聳肩。

  “你到底來保全部做什麼?純粹偷吃我買的飯盒嗎?”

  “嘿,別這麼小氣,兄弟一場,就當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你每次來找我白吃白喝都搬出這句話。”應禦飛去聲。

  “可我每次來找你都會帶來一些情報,劃得來啦。”童玄瑋豪氣地捶捶應禦飛粗壯的肩胛,“你大哥、我老板交代下個月董事長生日宴會的保全事宜,全權由應三公子您負責。”

  “哪一年不是我攬下來的?這算啥情報。”

  “別這麼計較嘛,好歹我也盡了兄弟最大的探聽本事才挖到這項消息。”童玄瑋又扒了幾口飯,“今晚保全部負責守夜巡邏的苦命人是誰?”

  他問得突然,但應禦飛並未起疑,應聲道:“我和你方才誇獎的聽話小丫頭。”

  “喔——”拉長尾音,童玄瑋笑了,“那,可真辛苦你了。”

  應禦飛並未聽出他話中有話,只見童玄璋將未吃完的飯盒打包收拾好。

  “我還有公事待辦,謝謝你招待的便當。”他揮手道再見,在出保全部門口時遇上端著咖啡回來的圓圓。

  “童特助,你要走了?這咖啡——”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希望不會帶給你太大的困擾。”他朝她頷首輕笑。

  “啊?”圓圓對於他語氣中的深深歉然感到不明所以。

  童玄瑋深瞅著她。

  驀地,圓圓只覺一陣詭譎難辨的寒意竄上心頭,尤其是在接觸到童玄瑋目光的同時,她幾乎是受驚地大退數步。

  明明童玄瑋鑲在俊顏上的笑是那麼自然,為什麼她……

  覺得害怕!

  掙扎許久,圓圓並沒有向應禦飛提出她對童玄瑋所產生的怪異想法,很快的,她也忽略了這檔事,因為保全部發生了更棘手的麻煩事。

  就在當天晚上——

  “好家夥,也不探探這是誰的地盤!”應禦飛雙手環胸,咬著煙,虎視眈眈地注視著監視器裏的人影。

  “老大,他往四樓國外部走了。”圓圓提醒道。在黑幕籠罩的大樓中隱約能見到非法入侵的賊人嘴角叼著煙,看似輕松自得,並且在不刻意避開監視器下還能挑中監視器的盲點,足見對方絕非一般偷兒。

  “好!我去堵他!”應禦飛卷起袖子,露出蓄勢待發的糾結肌肉。“你留在這裏繼續監視。”

  “嗯。”她點頭。

  應禦飛在兩分鐘後也到達四樓,圓圓目不轉睛地看著監視器中的應禦飛一踏進國外部大門,隨即被對方又快又狠的腿勢給踹了出來,所幸應禦飛雙手防禦在胸口,擋下了襲向心窩的狠辣攻擊。

  就在應禦飛尚驚愕於對方的俐落功夫時,對方已展開下一回攻擊。

  圓圓見情況不對,急忙聯絡警衛室裏的保全部同事並交代報警事宜,掛上電話後,她二話不說,也跑上了四樓。

  玻璃碎裂聲、文件飛舞聲、武打片般的叱喝聲混雜著應禦飛的咒罵,至於入侵者自始至終不曾發出任何聲響,甚至連嘴裏叼著的煙也不曾取下。

  整個國外部,一片狼藉。

  圓圓進到國外部的頭一個念頭就是開燈!

  她的手還來不及觸到墻上開關,突飛而來的檔案夾就擊中她的手腕,圓圓翻身一滾,避開隨之而來的暗器——滑鼠。

  “你上來做什麼?!”應禦飛分神地朝她大吼,“快走!”

  “老大——”圓圓縮身在辦公桌底下,也嚷嚷著:“我在監視器裏看你好像招架不住,所以才想上來幫你。”

  即使她與應禦飛在對話,入侵者的攻勢卻不見松懈,頤長有力的右腿硬生生烙向應禦飛的臉頰,掄起的硬拳隨後朝應禦飛的肋骨補上一記。

  應禦飛向後踉艙了數步才穩住身形,吐出滿口腥紅及一顆混在血中的牙齒。

  “這腳踢得夠勁,拳頭的力道就不夠漂亮。”應禦飛還有閒情逸致誇獎入侵者。

  入侵者並沒有因為應禦飛的話而開口,只是緩緩熄掉手上的煙,準備下一波更強的拳腳。

  躲在桌下的圓圓探出一顆小腦袋,右手摸到桌上的水晶紙鎮,想也不想就朝入侵者丟去。

  孰知,兩個對峙的大男人因打鬥而變換隊形,而紙鎮——

  不偏不倚地朝應禦飛猛飛而去。

  “老大!”圓圓原本要朝他喊小心的,結果已經來不及挽回,她很鴕鳥地捂住雙眼,不敢看她所犯下的失誤,改口道:“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應禦飛手臂受到紙鎮攻擊而吃痛,腹部更悲慘地承受入侵者的曲膝一頂。

  媽的!她到底是站在哪邊?!應禦飛再嘔出幾口鮮血。

  就在應禦飛捂腹彎腰的同時,入侵者舉起腳,就要將最後一擊賞在應禦飛的背脊——

  “不要!”圓圓連滾帶爬地衝出桌底,忙不迭竄進應禦飛及入侵者之間,牢豐緊緊地抱住應禦飛,以自身肉體去抵擋即將到來的痛楚。

  許久、許久,想像中的疼痛並未降臨,圓圓只聽到數聲滾出入侵者喉頭的淺笑聲,也是從頭到尾他所發出的唯一聲音,接著便是入侵者踩著悠閒步伐離去的跫音,好清亮的皮鞋聲……遠遠而去。

  圓圓環抱著應禦飛的雙臂不停打顫,一直到再也沒聽見皮鞋聲之後,她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對一個沒見過鬥毆場景的小女生而言,這種畫面恐怖得令人無法承受。

  “好恐怖……好恐怖……”她邊哭邊嚷,感覺到應禦飛身上黏稠的血沾染到她的掌心及臉頰,她沒有松手,反倒攬得更緊。“嗚……老大……”

  “人已經走了,沒事、沒事了。”應禦飛忍著渾身劇痛,輕輕安撫著抖似秋風落葉的她。

  “我以為他是要來殺人的……嗚……”她抽抽噎噎。

  “既然你這麼害怕,為什麼還蠢到自個兒上來討打?”應禦飛咬牙忍過腹腔傳來的陣陣不適,“你不會看情況嗎?遇到這種事,麻煩你躲在安全的地方就好,OK?”

  “嗚……我不知道……嗚……好恐怖……我看到他在打你……”她越哭越委屈,緊繃的神經仍不敢放松,“老大……你有沒有事?傷得重不重?”她淚眼汪汪的抬起頭,擔憂著他的傷勢。

  應禦飛先是靜默,抬起因受傷而刺疼的手拍拍她顫抖的肩頭,不答反問:“你為什麼要替我擋那一腳?”

  “嗚……”她吸吸鼻翼,“我想……我身上的肉比較多……踢起來應該比較……不痛……嗚……”

  而且她的反應快到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只知道不能讓賊人踹斷應禦飛的背脊,至於她的安危,她壓根忽略了這點……

  “蠢!你知不知道那家夥的拳腳有多扎實?!連我這個皮粗肉硬的人都被打成內傷,倘若今天那腳真落在你身上,恐怕你連小命都沒了!你以為你身上那幾兩肉能擋個碗糕呀?!”應禦飛深深吸了口氣,“你有沒有見過麻糬被捶扁的畫面?!”

  “有……有呀……”

  “你如果被踹到,大概就是那種下場。只不過麻糟只會爆出甜稠的紅豆泥內餡,而你噴出的,恐怕是滿滿的鮮血。”

  她的五官又哭皺成一團,“人家……人家擔心得要死,你、你還開這種玩笑……嗚……一點都不好笑!”她掄起拳頭,叮叮咚咚捶向他的胸口。

  詭異的“ 嚓”聲傳出,來自於她拳頭下捶打的結實胸膛。

  應禦飛臉色慘白,“剛剛那家夥只是踢出裂縫,這下可好,你倒把它給打斷了……”它,指得當然就是屬於他體內的某根可憐骨頭。

  “啊?!”圓圓一驚,“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別急,先打電話給Archer,畢竟‘戰場’是他的國外部——”

  “不用,我已經打電話給Anher和巳龍了。”

  第三道聲音響起的同時,全國外部的燈光全亮,讓久處黑暗中的圓圓及應禦飛瞇起兩雙眼睛,好半晌才看清來人。

  童玄瑋!

  “你怎麼在這裏?”應禦飛問。

  “我今天正巧加班,準備下班時就聽到警衛室的同事急急忙忙在打電話聯絡四面八方的救星,所以我又折返回來。禦飛,你還好吧?你看起來好狼狽。”童玄瑋掃視滿目瘡痍的辦公室,最後視線落回坐在地板上緊緊相擁的兩人。

  “你如果也被踢個四、五腳,就會知道我現在好不好。”應禦飛讓圓圓及童玄瑋一右一左地架起身軀,安置在椅子上。

  童玄瑋一笑,“還有精神開玩笑,表示你挨的四、五腳力道不夠勁。”

  不久之後,應家老四應驥超趕到現場,面對一室淩亂。

  而在應家老五應巳龍到達現場之前,應禦飛將圓圓驅趕回家休息。

  “可是你的傷……”

  “有這幾個家夥陪著就好,我們要談些事。你也累了一整晚,回去睡個好覺,如果睡不好,明天自動放一天假也無妨,打電話叫青苞那只兔崽子充當司機載你回去——”

  “我明天一定會來!用爬的也要爬來看看你的情況!你不要太勉強,真的痛到不行一定要去醫院。”她再三要求。

  應禦飛點頭。 

  就在圓圓走出國外部的同時,站在門口的童玄瑋只是看了她一眼,緩緩轉身走回應禦飛及應驥超身邊。

  圓圓拾起遲疑的眸光。

  回首,落在童玄瑋那雙踩著規律足音的黑亮皮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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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應禦飛請假整整邁入第三天。

  由於平日保全部的重大決策全掌控在海桐手上,所以應禦飛的缺席並未造成保全部的混亂,一切事務仍穩當地進行。

  除了一個人之外。

  圓圓坐立不安地瞥向應禦飛空空蕩蕩的大鐵桌方向,敲打著鍵盤的十指雖不曾偷懶,只不過螢幕上跳動出來的句子卻全然不屬於公事。

  江青苞發覺圓圓的舉動,湊近她身邊,“哇拷!你不是在做資料建檔嗎?”

  “嗯……”她有氣無力。

  “什麼時候咱們的資料文件變成了‘老大的身體還好嗎?不知道會不會傷得很重很重,我好擔心……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老大……’?!”江青苞將螢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朗讀而出,驚愕的人換成了圓圓。

  她怎麼把自己的心聲打出來了?圓圓急忙按下Delete鍵,消去每一個代表著憂心忡仲的字眼。

  “現在再藏也沒有用了,我瞧得一清二楚。”江青苞露出賊笑。

  “我真的很擔心他,明明出事那天晚上,他的舉動看起來並無大礙,為什麼一請假就是三天?他會不會是在我面前逞強,結果一回到家就病危……”說著說著,她又委屈地扁起嘴。

  “我倒覺得老大打電話來的時候,聲音聽起來還挺健康的呀。”

  海桐來到兩人身後,“你現在跟她說再多的安慰話都沒有用,喏。”

  他遞給圓圓一張紙條,上頭抄著應禦飛的住家地址。

  “你自個兒去瞧瞧老大的情況吧。見著了他,你才能安心,對不對?”

  圓圓鬱結的眉頭總算舒緩開來,“嗯!”

  “你順便跟老大說一聲,保全部的事——OK。”江青苞勾著海桐的肩,朝她比了個勝利手勢,“守更巡邏就全包在咱們兄弟身上,叫他好好休養。”

  “好!”



  圓圓首次蹺班,循著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應禦飛的小窩。

  按了數聲電鈴仍不見有人應門,讓杞人憂天的圓圓又開始往死胡同裏鑽。

  “老大會不會在自己家裏浴室昏倒,然後頭去敲到洗手臺,血流如注,等到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死屍?還是他因為傷得太重,完全無法下床,所以也沒辦法打電話求救,最後餓死在床鋪上?”

  她越想越心驚。

  “對了,通常這種時候,只要翻開門下的腳墊,一定會發現一把大門鑰匙,偶像劇都是這樣演的,呵呵……”

  她才在自嘲受電視劇的茶毒過深,沒想到掀起腳墊一角,還真有一把鑰匙藏在其中。

  “我只是隨口開開玩笑耶……”她拾起鑰匙,算了,有門有鑰匙,試試又何妨。

  鑰匙入洞,一扭,鐵門應聲而開。

  她先是探進一顆小腦袋,又圓又大的眼睛搜尋視線範圍內的擺設。

  “老大,你在家嗎?我是圓圓。”她朝著空無一人的客廳打招呼。

  沉默。

  “老大?”她加大音量。

  圓圓不敢犯下“擅闖民宅”的重大罪行,只能賊頭賊腦地在玄關附近張望。應禦飛的住處相當簡單,並沒有精心裝潢的跡象,與他大剌刺的個性頗為相似。

  她的腦袋又探進數公分,握著門把支撐她單足立定的手一滑,鐵門重重朝後撞上墻壁發出巨響。

  浴室方向傳來應禦飛的聲音。

  “二哥嗎?自己進來坐,等我一下。”

  原來老大在家呀?

  “那……那我進來羅……”雖然她的音量僅是自言自語,但仍不忘禮貌。

  浴室裏的嘩啦水聲停止,應禦飛頂著一頭溼發步出,身上雖稱不上一絲不掛的惹火程度,但充其量也只不過腰間多了條小小的浴巾,遮住了該遮的地方。

  “我還以為你會中午過後才來,怎麼——”他抬頭,一頓。

  “嗨,老大,是我。”

  圓圓朝他揮揮手,視線不敢落在應禦飛過度糾結的賁張肌肉。現代人評鑒俊男的標準是偏向於高瘦修長為佳,而應禦飛單只手臂就快比一個妙齡女子的大腿還粗,也難怪他老是被排除在帥哥名單之外。

  “小圓仔?上班時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應禦飛坐在圓圓右手邊的單人沙發,豪邁的坐姿讓他腰間負責“遮醜”的浴巾岌岌可危。

  “你、你請假很多天了,我很擔——呃,我是說我、小桐和青苞都很擔心,所以我蹺班來探望你。”她瞥見纏繞在他胸前的紗布早已被水沾溼,哪有人身上包扎著紗布繃帶還用淋浴的呀?

  “擔心?你,我還相信,那兩只兔崽子怎麼可能!況且我都有打電話到公司去,另外,我請假並不是因為那天晚上受傷的緣故,我想既然得抽空休養,幹脆利用這段時間把自己的私事也給辦妥,那兩只兔崽子沒轉告你嗎?”

  圓圓一怔,“好像有……又好像沒有耶……”她每天就忙著窮操心,哪還有精神去聽小桐及青苞的話。

  她蹙眉努力回想的可愛表情落在應禦飛眼底,應禦飛的眉頭皺得比她更嚴肅。“小圓仔——”

  “嗯?”

  “你是不是變瘦了?”他的手指試著捏捏她粉嫩嫩的雙頰,果然,觸覺不一樣了!

  “看得出來嗎?”圓圓流露出驚喜,“我瘦了三公斤噢!”也許是這兩天來,她總擔心著應禦飛的身體,胡思亂想再加上食欲不振,讓她站上體重計時的數字下滑,這也是最近唯一值得慶賀的事。

  不過,這分布在她全身上下區區三公斤的細微改變,為什麼應禦飛一眼便瞧出來呢?連她自個兒在鏡子前頭端詳好久,都還看不出那三公斤是減在哪個部位。

  她還來不及發問,應禦飛已經搶先一步開口。

  “瞧你,整張臉都凹下去了。”

  啊?凹下去?那是餓了十天半個月的非洲難民才有權利動用的字眼吧?圓圓揉揉兩邊豐頰——哪有凹?還不是像以前一樣,兩顆麻糬鑲在臉上,肥肥軟軟的。

  “彈性也變差了。”為了驗證他的話,應禦飛還當真用手指去戳她的臉。

  “呃?”

  應禦飛執起她的手,捏捏她的手臂,“只剩皮包骨了。”

  他的口氣聽起來像是責難及心疼的混合。

  太、太誇張了啦!她只不過瘦了三公斤!三公斤耶!應禦飛難不成以為那“三”字頭後面還加了零嗎?!

  “老大,三公斤沒有這麼大的改變啦。”圓圓硬是擠出一個笑,安撫眼前看來莫名哀傷的大男人,“我的臉還是肉肉的呀,彈性十足咧。”嗚……明明變瘦是好事,為什麼從他口中說出來,好像她犯下滔天大罪似的?

  應禦飛兀自陷入沉思,半晌,他抬起頭,“這樣下去不行,我帶你去補回來!”

  “啊?”圓圓愕然張著嘴。

  “我帶你去吃東西!把那三公斤全給補回來!”應禦飛越想越覺得心頭糾結,決定付諸行動。

  “老大!不要!求求你——”圓圓死命地揪住沙發的皮質表面,捍衛著自己好不容易稍降的體重,“我千求萬盼,好不容易才掉了三公斤,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不要毀掉我豐辛苦苦得來的成果!不要毀掉女人的夢想!”

  “不行!看你這模樣讓我很——”應禦飛噤聲,為自己心頭湧現的兩個字感到不可思議。

  那兩個字叫……

  心疼。

  圓圓仍努力掙扎尖叫:“放手!我不去!不去下去下去不去!你敢強迫我,我、我會恨你的!”她搬出小說及電視劇上可憐兮兮的女主角在慘遭“惡狼撲羊”時的臺詞。

  “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

  “我不要!救、救命呀!”圓圓死命攀住沙發,與力大無窮的應禦飛形成拉鋸戰,足見她使盡畢生吃奶的蠻勁。

  原來女人為了身材而奮鬥的動力是足以撼動山河、貫穿日月的!

  “少羅唆,過來!”應禦飛惡聲惡氣。

  此時,從圓圓忘了掩上的鐵門外,緩緩步入一個巨人般的身形。

  “阿飛,你現在是準備強暴那位小姐嗎?”不帶笑意的嗓音問出令人噴飯的句子,應承關神情冷肅。

  “二哥?!”應禦飛與圓圓停下動作,但仍維持拉扯的模樣。

  應承關瞥向應禦飛僅圍著浴巾,而且那條浴巾還在激烈動作之下即將脫落的窘樣,圓圓則是哭得驚天動地,滿臉淚涕,活像上演著惡徒準備辣手摧花的戲碼。

  應承關扳弄起十指,倣佛應禦飛膽敢點頭,或者回個“是”,他便會不顧兄弟情分,狠狠教訓這不成材的弟弟,因為他應承關向來嫉惡如仇,這輩子最痛恨惡徒——無論是搶劫、殺人,或是強暴犯。

  “誤會!誤會!”應禦飛急忙搖頭否認,“二哥,你別衝動,事情絕對不是你現在所想的那樣,你弟弟我可不是個用暴力手段讓弱女子屈服的壞人。”

  圓圓趁著應禦飛分心之際,一溜煙跑到應承關身後尋求保護——因為她從不曾見到老大露出惶恐的樣子,可見他非常非常顧忌應承關。

  “阿飛想對你做什麼?”應承關俯下頭,淩厲的丹鳳眼輕瞇,問向圓圓。

  “我渾身都受著傷,能做什麼呀?!”應禦飛插嘴,他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耶!

  “嗯?”應承關輕輕一聲,挾帶無比的威嚴,制止了應禦飛的發言。他仍堅持聽聽受害人的供詞,“你說。”

  “老大他、他要帶我去補肉……”圓圓囁嚅道。應禦飛已經算是身形魁梧的肌肉男,應承關硬是比他又高了一截……真想問問這兩兄弟是吃什麼長大的?

  “補肉?”應承關臉部表情絲毫未變,連眉頭也不動。

  “就是吃飯啦……”

  吃飯?倘若只是吃個飯,犯得著一個兇神惡煞,一個哭天喊地嗎?應承關顯然不信。

  “你不用擔心我會偏袒自己的弟弟,你照實說,只要是他動了壞念頭,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向來鐵面無私。

  “真的只是吃飯,因為我不想……呃,不想讓好不容易瘦下來的體重又給補了回去,所以才跟老大拉拉扯扯……”受害人為應禦飛辯解。

  “你看、你看!”洗刷不白之冤的應禦飛抬頭挺胸地嚷嚷。

  應承關冷笑,“看什麼?看你腰上那條浴巾落地後的‘景色’嗎?”

  隨著應承關的話,應禦飛及圓圓同時朝他腰間望去。

  應禦飛赤裸裸的壯碩身軀上哪還有小浴巾?只剩下古銅色的肌膚及某部分十八禁的器官大刺剌展示在三人六眼之間。

  “哇——”圓圓尖叫。完了、完了,她會長針眼!

  “哇哇——”應禦飛叫得更大聲。完了、完了,他被看光光了!

  應禦飛伸手捂住重點,狼狽地竄回房間。

  應承關自己在沙發上找了個好位置坐定,見圓圓仍戰戰兢兢地捂住雙眼,他道:“自己找個位置坐。”

  “噢……好。”

  “你跟阿飛是什麼關係?”

  “我是老大部門裏的員工,您好,應二先生。”圓圓朝他頷首。兩年前應承關仍在應氏集團時,她曾遇過他數回,但從不曾如此近距離地看過他。

  應承關比她印象中更高大、更嚴肅。

  “原來是應氏的人。”應承關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高深莫測的弧線。

  應禦飛套好牛仔褲,黝黑的臉龐仍帶赧然暗紅,刻意清清喉頭,“咳,二哥,你打電話找我做什麼?”明顯的轉移話題,以解除他方才“遛鳥”的尷尬。

  “借大手電筒。下個星期我要帶一班學生去澎湖畢業旅行。”

  “你?”應禦飛露出取笑的臉,“那班學生怎麼如此想不開,找一個毫無樂趣可言的總教官帶隊?該不會打算去夜遊吧?”

  應承關頷首。

  “我就知道!只有在這種時刻,學生才會想到你這張‘神聖不可侵犯’的關公臉,不僅生人回避,連孤魂野鬼也不敢近身咧!”帶著他家二哥比帶千百個平安符還有效。

  “真想朝你胸前的紗布痛揍一拳。”應承關扯出一抹自以為幽默的笑,看在圓圓眼底,那抹笑容倒像認真的宣言。

  “不可以!老大最近才被踢成豬頭,他可挨不住你一根指頭!”她硬是挪動到應禦飛身前,表達著若要揍應禦飛,得先打扁她這顆白嫩麻糬。

  “我二哥是開玩笑的。”應禦飛將她塞回沙發中,“雖然他的一號表情總是讓人分辨不出來,但我保證。”

  兩兄弟相視而笑,笑得圓圓一頭霧水。

  “對了,阿飛,你身上的傷還好吧?”

  “小傷,除了那根不小心被她給捶斷的骨頭外,其他都是皮肉傷。”應禦飛笑著指指罪魁禍首,換來圓圓好生內疚的眼神。

  “那就好,雖然這次動手的人——”應承關本想再說些什麼,又緩緩咽回喉頭。

  應禦飛疑惑地看著他,但應承關只是搖頭。

  “其他人有來探望你嗎?”他指的是那些半血緣兄弟們。

  “除了玄瑋帶蘋果探過病之外,那群死沒良心的全去忙自家的事,巳龍還跑去阿裏山看日出咧,去!”什麼兄弟嘛!

  “別在意,大夥二十幾年來不都是這樣?”應承關瞄了腕上的表一眼,低語道:“差不多要下課了,得先去堵她,否則又被她給溜了。”無波無緒的眉宇染上一層淺淺的溫柔。

  應承關起身,準備離去。

  “二哥,不留下來一塊吃飯?”

  “我與人有約。”

  “我……我好像也有事……應二先生,我跟你一塊走……”圓圓忙不迭起身,追隨應承關的腳步。此時不跑,等會兒不曉得應禦飛又準備如何塞爆她可憐的胃腸。

  “你給我慢著!今天不補回你流失的重量,我應禦飛三個字就讓你倒著寫!”應禦飛將她扯了回來。

  她拍不掉應禦飛鉗在腰間的大掌,只得哇哇大叫:“你二哥在這裏,你還敢欺負良家婦女?!”

  很好,應禦飛聽到她的威喝時,手臂力道明顯遲疑。

  兩雙眼同時看向應承關,一雙滿是獲救前的快慰,另一雙則是探索著自家二哥臉上是否有任何怒氣產生。

  半晌過去。

  應承關雙手一攤,“我幫不上忙,因為現在的我也正準備用阿飛這種手段去強迫另一個家夥‘補肉’。如果我斥責阿飛,不等於自打嘴巴?”

  圓圓眼中的希冀全數幻滅。

  嗚……完了,好不容易脫離她身軀的三公斤贅肉,很快又要回到她身上了……

  嗚嗚……順便幫即將被應承關拖去“補肉”的可憐家夥哭個兩聲,同病相憐嘛……

  嗚嗚嗚……這兩個人果然是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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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嗚……應禦飛是惡魔!是害她變胖的亂世大惡魔!

  圓圓淌著滿臉不甘的淚珠,啃著應禦飛買給她的巧克力蛋糕。整個星期的食補下來,不僅是那短暫消失的三公斤被補了回來,還額外附加兩公斤當贈口叩。

  為什麼要瘦一公斤是如此艱難的工作,要復胖卻易如反掌?

  “夠不夠?再來一塊?”應禦飛十足殷勤地喂養著她,滿意地看著她白嫩雙頰恢復原有的彈性。

  “不要。”她哀淒淒地消極反抗。

  “嘿,有好料的吃耶!”江青苞及海桐連袂進到保全部的休息室,一看到桌上數十塊香軟可口的蛋糕時,江青苞伸手就要摸一塊來嘗嘗。

  “不準吃!”惡狠狠的大掌迅速打掉江青苞的手,換來數聲痛叫。

  “老大!你好小氣噢,只不過想拿塊蛋糕來補補身體,你幹嘛用盡全力偷襲我?”江青苞不滿地嚷嚷。真偏心!

  “補什麼補,你們一個個腦滿腸肥,還用得著補嗎?”應禦飛去聲。

  腦滿腸肥?

  圓圓挑起一邊的細眉,偷覷應禦飛。若不是他現下的表情認真又嚴肅,她還當真以為應禦飛是在暗諷她咧。

  真是奇怪的標準。明明不能再補的人是她,卻硬塞給她一大堆高熱量點心,而青苞和小桐兩個絕對有本錢繼續大吃大暍的衣架子,卻落個“腦滿腸肥”的評語?

  “老大現在只想著如何喂飽小圓仔,我們左右護法淪為礙眼的對象,這就是男人間的友情?”海桐在蛋糕送進圓圓微嘟的嘴裏前一秒,張嘴咬了口美味的食物,“真好吃。”

  “你給我吐出來!”應禦飛掄起拳,追殺著海桐。

  “就算我吐出來,小圓仔又不敢吃,別這麼浪費食物。”海桐輕巧地躍過鐵櫃,逃開應禦飛呼嘯而至的拳風。

  “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大家一塊吃嘛……”圓圓無力的聲音被遠遠拋在兩個相互追逐的身影之後。

  “那堆蛋糕可是老大送給你的‘愛’——心噢。”江青苞故意強調“愛”字,還揚高八度咧。

  “咦?”圓圓眨眨眼,引來青苞哂笑。

  遠遠又聽到海桐的輕聲威脅,“老大,你再追著我跑,我就不把董事長生日宴會的保全配置圖給你。”

  “你已經處理好了?”

  海桐驕傲地晃晃手中文件。

  “好樣的,快交出來。”

  “不過……我這個‘腦滿腸肥’的右護法能構思出什麼好點子呢?我看這配置圖八成派不上用場。”海桐惋惜地搖搖腦袋,作勢要撕掉他“辛苦”了五分鐘所擬定的配置圖。

  “我收回剛剛的話!快交出來!”應禦飛見風轉舵,但仍不忘再加一句威脅,“你別以為今天佔了上風,明天還能這麼好過,趁我的EQ尚在原點,快快認命,否則別怪我打斷你的骨頭。”

  海桐當然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真理,乖乖遞上手中文件。

  圓圓插話:“我也可以去參加董事長的生日宴會嗎?”她問得好期待。雖然進應氏已經邁入第三年,但小小職員是沒有這等榮耀獲邀出席盛大的生日宴會。

  “當然可以呀。”海桐回道,“你現在不僅是咱們保全部的‘部花’,更是某人心目中的特選人物,怎麼可以少你一份咧?”

  圓圓一怔,緩緩舉起手探問:“我可不可以問某人是誰?特選人物又是什麼?”

  海桐與江青苞互望一眼,對於圓圓的遲鈍感到不可思議。

  沉默三秒的應禦飛再度搶回發言權。

  “小桐,等等。”應禦飛的眼神沒有從文件上栘開,“這是什麼配置圖?‘海桐,留守甜食區,工作——吃。青苞,留守義大利面區,工作內容同上。老大,可憐悲慘的老大,負責全區的安全任務,小圓仔跟隨’。”他字字句句按照文件上的內容朗誦,越念臉色越臭。

  “董事長生日宴會的保全配置圖呀。”剛剛不是告訴過老大了嗎?記憶力怎麼這麼差?

  “我和小桐規畫了好久呢。”江青苞也在一旁附注。

  應禦飛抬眼,覷向一狼一狽,牽手“作姦犯科”的兩人。

  “這種東西需要花多久的時間?這樣也能叫保全配置圖?我倒覺得這張廢紙的正確名稱叫‘小桐與青苞混水摸魚計畫表’,同意嗎?”他咧出猙獰的笑,讓一口白牙在日光燈下散發野獸噬人之前的耀眼光輝,視線落在海桐身上。“你現在是打算再花五分鐘重做一份‘正確’的配置圖,還是打算浪費接下來七天的美好光陰,往返醫院去治療全身被打斷的骨頭,小——桐?”

  “相信我,我絕對選擇前者。”海桐笑得燦爛,抽回應禦飛手中的文件,朝江青苞一努嘴,“還不閃人?”

  一狼一狽快速離開休息室,繼續開工。

  “小桐……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個某人是誰……”圓圓塞著蛋糕的嘴,只來得及吐出一些模糊的字眼。

  “是我。”

  圓圓瞠目結舌,轉向身後發言的應禦飛。

  “那個某人,是我。”他再強調一次。

  “那……那小桐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真的蠢到毫無所覺吧?”

  “說話就說話,幹嘛做人身攻擊?”圓圓扁嘴嘀咕。

  “誰教你遲鈍得欠罵。”應禦飛俯下身,虎眼逼近她,“不然你以為某人是誰?難道我的舉動還不夠明顯嗎?”

  “什麼舉動?”

  “喂養你的舉動呀。”這小妮子真沒良心咧,嘴裏還吃著他雙手奉上的食物,馬上就忘了他的大恩大德了。

  難不成應禦飛以為用食物塞爆她的胃腸就算是親親密密的舉動?那全天下的養豬戶不都與豬兒們談著轟轟烈烈的世紀大戀愛?!依照應禦飛每天喂養她的食物數量及方式,圓圓不由得產生如此荒謬的聯想。

  “你以前也常常這樣喂小桐和青苞吃東西呀。”難不成應禦飛男女通吃?

  “那不一樣!”應禦飛一頓,“如果我對你和對那兩只兔崽子是一樣的,你以為小桐有本事在短短一年內瘦下一大圈嗎?就算他失戀沒胃口,用塞的我也會塞食物到他嘴裏,絕對不準許他變成消氣的氣球!”

  “你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是見不得我變瘦變漂亮——”

  應禦飛攤掌制止她的話,“我先糾正一句話,變瘦不等於變漂亮,這是要看人的。”他擰擰她嫩盈的頰邊,無法想像現在掌間滑膩的觸感消瘦下去會變成何種“慘狀”。插話完畢,他大方將發言權交回圓圓手上。“來,請繼續,別客氣。”

  “呃……我剛剛說到哪裏?”

  “見不得你變瘦變漂亮。”應禦飛好心提醒。

  “對!”圓圓終於記起,“否則你為什麼每天每天每天都準備這麼高熱量的東西來喂我?”害她現在的體重比剛進保全部還重!

  “說你蠢,你還真把蠢字給發揮到淋漓盡致。”應禦飛感嘆地搖頭,“若不是對你有企圖,我何必每天每天每天準備這麼高熱量的東西來喂你?”他反問,不待她回答又道:“別小看這堆蛋糕、漢堡、奶茶,累積下來也是很花錢的,如果一個男人願意花這些金錢和時間去喂養一個女人,你認為還有什麼其他可能咧?”

  他話都挑明了,這蠢女人膽敢再露出疑慮的眼神,他就——

  圓圓原先凝結在眼眸中的疑惑轉變為愕然,大嚷:“不可能!”

  “又怎麼不可能了?”

  “我是圓的!”

  “我管你是圓是扁是長是方,你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麼阿裏不達的東西?!圓的跟我說的話有啥關聯?!”他兇巴巴地吼她。

  圓圓吞咽著恐懼的唾液,看見應禦飛包裹在敞開白衫下跳動的肌肉,生怕他向來反應比大腦快的拳腳會朝她掃來。

  “我、我以為男人都比較喜歡高高瘦瘦的女生嘛……”

  “真抱歉,我違背了你的‘以為’。”應禦飛無辜地聳聳肩。

  “可是……”

  “你還有疑問?!”應禦飛虎眼一瞇。

  “沒有了、沒有了。”圓圓孬種地猛搖頭。嗚……這算什麼告白,根本就是強迫中獎嘛!

  應禦飛滿意地笑了,朝圓圓勾勾手指,示意她靠過來。

  “做什麼——哎喲!”

  她可憐兮兮的雙頰又淪為應禦飛指間把玩的玩具。

  “從很久之前,我就一直想試試,你的臉咬起來是不是也像麻糬一樣有彈性。”應禦飛邊笑邊貼近她,在圓圓還來不及反應時,白森森的牙一張——

  咬住。

  嗚……

  她就知道應禦飛養胖她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她吃掉!難怪他願意花下大把大把的鈔票要將她養得嫩嫩軟軟的,因為咬起來比較有嚼勁和口感……

  粉撲不斷輕輕拍打在白皙頰邊,但無論上了多少層粉底和腮紅,也掩飾不掉應禦飛留在她臉上的齒印,新痕加上舊印,恐怕她的雙頰這輩子難有重現潔白無瑕的一日。

  圓圓站在大鏡子前,撫平身上那套應禦飛前幾天送她的小禮服——為了參加董事長的生日宴會所準備的正式服裝,討喜的棗紅色係、點綴其間的水鑽及剪裁特殊的荷葉裙擺,讓她看起來精神奕奕。

  唯一的缺點就是包裹在柔滑布料底下的身軀不夠婀娜窈窕,圓圓自嘲地相i。

  “如果手臂、腰、小腹、屁股、腿都可以再瘦點就好……”她轉一圈,喃喃地下評語。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連續的電鈴聲打斷圓圓的攬鏡自照,會用這種“奪命連環Call”的按鈴方式,不做第二人想。

  應家老三登場。

  圓圓拎著黑色小包包,迎向門外猴急的人。

  “別按了,電鈴快燒掉了。”圓圓低著頭,為家中鐵門鎖上兩道鎖,收起鑰匙後仍沒抬頭看他。“走吧,會來不及的。”

  “等等,我沒看清楚你的模樣。”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長那樣嗎?”

  “既然都是長那樣,讓我再看一次何妨?”

  圓圓不甘不願地抬起頭,忙不迭又補上一句,“好啦,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很好笑,你想笑就笑吧。”她這輩子還沒穿過這麼別扭的禮服,禮服的質料自是不在話下的極品,但偏偏它又輕軟得幾乎讓人忘了它的存在。老實說,穿著這件衣服,她甚至會產生自己是光著身子的錯覺。

  圓圓不斷地暗暗吸氣,硬是讓小腹看起來平坦些,一口氣就憋在鼻腔裏,吐納不得——抑或是她在等待應禦飛的評語,不由自主地感到緊張?

  “不錯呀,看起來很亮眼,跟平常完全不一樣。”應禦飛中肯地評論,“臉上的粉太重了些,你還真當自己是紅豆麻糬,外頭裹上一層糖粉嗎?”

  應禦飛的話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教我這顆麻糬的外皮被烙上齒印,只好多沾點粉來掩蓋呀。”圓圓狀似抱怨,唇角的甜笑卻洩漏出她的本意,“唷,老大,你今天很帥嗅。穿上黑西裝後越來越像——黑道大哥。”

  “少羅唆!我每年只有這一天才需要穿西裝,渾身難過死了!你要笑就笑啦!”他倣著圓圓的說辭。

  “那咱們倆打平羅。”圓圓俏皮地眨眨眼。

  “好了,上車吧,小桐和青苞已經先到會場。”

  應禦飛領著她來到一輛重型機車旁,丟給她一頂安全帽。

  “老大,你所謂的車就是這個?”

  “機車啊。”他理所當然。

  “我穿裙子耶!而且早上還特別去給人家洗頭……”

  “側坐。放心吧,你的頭發看起來很堅固,不會變形。”他早為她想好了解決方案,將她拎上車,拉過她的雙手環在自己腰上。

  “可是側坐是犯法的……”

  吵雜的引擎催動聲蓋過她的發言,“噗”的一聲,車似飛箭般疾射而去。

  狼狽!她好狼狽!

  不僅僅是機車騁馳的風速卷起她的裙擺,更因為撲面而來的狂風一點一滴地剝落她塗了滿臉的“粉墻”。

  直到機車停在某棟豪宅前,圓圓臉上的粧已經慘不忍睹,吹整好的發型也垮了大半。

  同一時間,一輛停在兩人身旁的轎車也開了門。

  國外部的資深秘書齊娸被頂頭上司應驥超給架了出來,滿臉不情願地被迫勾著應驥超的臂膀,嘴裏似乎還念念有詞地犯著小人嘀咕。

  “Archer。”

  “禦飛。”

  “齊姊。”

  “圓圓。”

  “三嫂。”

  四個人,五道招呼聲?

  咦?多出來那道是誰發出的?

  再重來一次。

  “Archer。”

  “禦飛。”

  “齊姊。”

  “圓圓。”

  “三嫂。”

  六只眼全望向喚出最後一句“三嫂”的應驥超。

  “三嫂?”齊娸瞥向硬攬著她的頂頭上司,挑起一對細眉,“應先生,您在叫誰?”難道頂頭上司又發揮特異功能了嗎?

  “這裏就我們四個,除去兩個男子及唯一一個有五官的你之外,你認為我在叫誰?”應驥超丟出國小的簡易數學計算公式,眾人的視線落回四減三之後所得到的唯一人選。

  “三嫂?”應禦飛的神情由驚訝轉為驚喜,“Archer,你是不是在這裏看到了什麼?”他伸出手指,在圓圓臉上比畫數下,看起來像是應家兩兄弟間的某種暗語。

  應驥超頷首。

  應禦飛咧嘴而笑,齊娸也露出難得一見的歡顏朝應禦飛及圓圓道:“恭喜、恭喜。”

  “謝謝、謝謝!”

  只有圓圓呆呆的像個局外人,看著三人恭喜來恭喜去的。

  “老大,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她與應禦飛咬耳朵。

  “我不是跟你提過Archer的‘怪癖’嗎?”

  “看不到五官呀。”圓圓回道。

  “看不到五官,但是看得到代表那個人身分的中文字。”

  “代表……那個人身分的……中文字?”圓圓反覆喃念,因思考而微蹙的眉頭緩緩舒展,不到兩秒又再度攏聚。“難道我臉上寫的字是……”

  應禦飛爽快地接話,“答對了,應家三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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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應家三嫂?

  圓圓藉著尿遁,溜到化粧室的洗手臺前照鏡子,除了臉上異常的羞澀紅霞之外,哪裏來的中文字跡咧?

  偏偏應禦飛展露一副開心得直要飛上青天的狂喜摸樣,看來他是完完全全相信應驥超的特異功能。

  唔,臉上焚燒似的潮紅燙得圓圓直揮舞雙手揚風,卻熄滅不掉滾燙的熱度,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衝上腦門——因為應驥超的話及應禦飛又親又抱的欣喜反應。

  重新補好粉底及口紅,圓圓才離開化粧室。一回到會場就見到應驥超硬拖著齊娸在舞池中央演出共舞及熱吻的戲碼。

  五年來平安共事的應四先生和齊姊,何時進展如此快速?

  “呵呵呵呵……”站在圓圓右手邊不遠處有個老帥哥,笑得合不攏嘴,並有越笑越爽的傾向。

  “伯伯,你在笑什麼?”圓圓好奇地問。

  “我快有一個兒媳婦了,當然開心。”老帥哥的視線瞥向舞池中落荒而逃的女子身影。

  “恭喜您。”

  “謝謝,別忘了來暍喜酒嗅。”

  “一定、一定。”陌生的一老一少握著手,圓圓雖然不清楚眼前老帥哥的身分,仍為他感到高興。

  “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小丫頭?”

  “我叫圓圓。”她羞赧道,老實說她很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提及那個詛咒似的名字,好像在宣告她擁有一個與身材吻合的昵稱。

  “圓圓?該不會是吳三桂與陳圓圓的那個圓圓吧?”

  “就是那個圓圓。”

  “好、好,圓圓,圓圓。”

  圓圓因老帥哥重復兩次的朗誦而微笑,頰邊淺淺的酒渦若隱若現。

  “有沒有男朋友?我有五個兒子,扣除幾個死會的之外,還有兩、三個咧,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兒媳婦?呵呵。”

  “兒、兒媳婦?”圓圓怔忡,馬上搖頭搖手,“不用、不用了,我……我剛剛才有了一個男朋友……”她說得好心虛,畢竟她和應禦飛的關係界於清晰及曖昧之間,雖然應驥超說她會是應家的三嫂,但誰知道會不會是這兩兄弟串通起來戲弄她呢?

  “剛剛才有?不會是在宴會裏認識的吧?”老帥哥問,又自顧自地說:“這滿場的小毛頭我都很熟,有幾個小家夥是光有外表,內心腐爛得生蛆長蟲,來,告訴伯伯,你新任的男朋友是哪一個,伯伯幫你瞧瞧。”

  “唔……沒看到他的人耶……”圓圓在會場搜尋應禦飛高大的身形,一無所獲。

  老帥哥倒是自個兒點名數個站在會場醒目地點的男人,“站在盆栽旁邊那個,是成竟企業的小老板,虛有其表;那個在大笑的家夥,是金聖科技的總裁,裝腔作勢;那個像石雕站在柱子旁的冷臉男人,是應氏集團的總經理,品行惡劣、城府極深——”多奉送一句評語。

  “伯伯,那他呢?”圓圓終於發覺在大門外與海桐交談的應禦飛蹤影,急忙插話。

  “那個呀……應家老三,四肢發達。”老帥哥直言道。

  “可他頭腦並不簡單。”圓圓為應禦飛說話,硬是不讓“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字眼套用在應禦飛身上。

  “只不過蠢了點。”

  “可他待人很有義氣。”

  “只不過兇了點。”老帥哥繼續搞破壞。

  “可他有時候很溫柔。”

  “只不過一年溫柔不到兩次。”

  “可他很認真負責。”

  “只不過稍微不求上進了點。”

  圓圓不自覺地嘟起嘴,轉向老帥哥,“伯伯,你為什麼都不挑好的說?”

  “好的都被你說完了呀。”老帥哥瞇眼而笑,“他就是你新任的男朋友?”

  轟的一聲,火辣辣的熱浪襲上圓圓白嫩的粉頰,毋需回答是與否,老帥哥從她臉上便得到解答。

  “你會很辛苦噢。他的性子很野,老是用自己認定的那套想法硬扣在每個人身上,雖然不像他二哥那般固執,有時候也任性到讓人想海扁他一頓。”老帥哥感嘆地直搖頭,像是故意說給圓圓聽一般。

  圓圓心底猛點頭,“老大的確常常不顧別人的反抗,硬是強迫人家做些不情不願的事。”例如——吃,猛吃,努力吃,埋頭苦吃。

  老帥哥眼角緩緩攏聚起深刻的笑紋,“不過這孩子粗中有細,也不像個悶葫蘆那樣難以捉摸。人心呀,是世上最難摸透的,幸好這孩子像塊幹幹凈凈的透明玻璃,想說的、要做的,全都不會欺瞞,明明白白呈現在你眼前。這性子跟他過世多年的老媽還真像。”簡而言之,就是毫無心機。

  “伯伯,您好像認識老大很久很久了?”

  “當然,我還幫他把屎把尿過咧。”老帥哥瀟灑一笑,“我還沒自我介紹,應漢升,是你口中的老大他爸。”

  “董、董事長?!”眼前的老帥哥就是傳聞中連續克死五個老婆的鰥夫,應漢升?!

  “你也是應氏的員工?那還膽敢不認識我這個龍頭老大,該打。”

  圓圓垮著瞼,她只是個小小職員,哪來的榮幸見著應氏集團的龍頭老大?

  “開玩笑的,別苦著臉,你笑起來比較可愛。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像神壇上的某種物品?”

  圓圓低下臉蛋,嘟囔著:“我知道你是指什麼,我才沒有胖到像祭祀用的神豬咧……”從小到大不知聽過多少這種言語上的暗諷,但每回仍是讓她心頭湧起酸楚。

  “什麼神豬?我是說彌勒佛,你笑起來就像小一號的彌勒佛,甜甜的,很討喜又會招財呢。”

  身分瞬間由神豬躍升到小彌勒佛,圓圓頓時傻眼。

  “好了,改天叫阿飛帶你來我家泡老人茶,咱們再好好聊,我有朋友來了。”應漢升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緩緩朝前方的人群走去。

  圓圓對應氏集團大龍頭的平易近人感到意外,她還以為有錢人至少談吐方面會稍嫌自傲呢,原來又是她先人為主的錯誤觀念。

  她揚著笑,深吸了口氣,心情莫名大好。“去找老大吧。”

  一轉身,圓圓撞上身後穿著棗紅衣衫的俏麗小姐。

  酒杯中溢出翠綠色的調酒,分別濺上兩人的衣物。

  “對不起!”

  圓圓及那名小姐明顯一愣,兩人盯著對方身上那套一模一樣的禮服。

  撞衫!

  除了尺寸之外,剪裁、造型、配件、布料、花色,絕絕對對出自同一家廠牌的同一位設計師之手。

  圓圓終於發現同樣的服飾穿在不同人身上所營造出來的效果竟能如此天差地別!眼前傃麗的小姐,婀娜的身段包裹在合身禮服下,襯托出她曼妙玲瓏的曲線,該凸的部位就是凸的,該凹的地方也沒忘了要凹,簡直要讓人豎起雙手大拇指讚美再三;反觀她圓圓的“曲線”——該凸的地方差強人意,該凹的地方卻還是凸的!同樣可以讓人豎起拇指,只不過是朝下比的。

  “好巧,看來我們的眼光相同。”傃麗的小姐率先笑道,試圖解除雙方的尷尬。

  “是呀。”圓圓也跟著笑,“不過你穿起來比我好看太多了。”她真誠地說道。

  “別這麼說,你穿這樣也很可愛。”傃麗小姐伸手為圓圓大略擦拭禮服背部所沾染的酒漬,“抱歉,是我太匆忙才潑了你一身。”

  “是我擋了你的路,你別顧著幫我擦,你自己的禮服也弄臟了。”她們一個沾到正面,一個染到背部,同樣狼狽。

  “我樓上休息室裏還有準備其他更換的衣服,酒漬沾到你身上不好處理……”傃麗小姐越擦越用力。

  “沒關係啦,我到洗手間弄點水來擦,你快上去換件衣服吧。”

  “真對不起。”傃麗小姐再朝圓圓歉然一鞠躬,才拎著裙擺上樓。

  今天跟洗手間還真有緣,短短十分鐘內,她又回到這裏。

  圓圓努力轉動腦袋,將視線調到身後,眼角餘光瞥見背後一大片的酒漬殘痕,難怪她一直覺得背脊好涼……

  沾溼手帕,圓圓到廁所內脫下禮服,小心翼翼地擦拭這件應禦飛花了將近半個月薪水買下的名貴禮服。

  洗手問外頭的門被打開,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閃進洗手間補粧。

  “你有沒有瞧見應家大公子和他妻子,看來這兩人離婚是離定了。”

  “你是說應滕德和君清晏?”

  “對呀,你沒看到那對怨偶壓根不鳥對方,全然當對方是陌生人的舉動?不過說也奇怪,應家大公子娶了像君清晏這麼漂亮的老婆,怎麼還凈在外頭採野花,外頭的女人比得上君清晏美嗎?”

  “美當然是比不上,但溫柔體貼呀,誰知道君清晏關起房門後會不會也是潑婦一個?何況,男人一有錢,哪個不作怪?”

  圓圓不是故意偷聽,只不過現下的情況讓她也不好意思突然現身。

  “今天看君清晏那身衣裳、那身打扮,足足就把應家大公子帶來的情婦給比了下去。”八卦女A笑得咯咯有聲。

  “說到君清晏的打扮,我在會場裏竟然看到有個胖女人跟她撞衫耶!”

  圓圓挑起一雙細眉。胖女人?撞衫?不會是在說她吧?

  “對對對,我也有看到,瞧瞧她的手臂、腰和腿,哈哈哈。”

  圓圓下意識捏捏八卦女所提及的部位,真的很有肉,嗚……

  “不過君清晏應該不在意這種小事,因為和那胖女人一比,她的美麗又更勝數分,女人的美就是建築在很多醜女人圍繞之下——”

  “這叫襯托嘛。那個胖女人才應該是躲在廁所偷哭的那方啊。”

  慘了,她現在正巧就是躲在廁所!圓圓暗忖。

  “我還看到那個胖女人在勾引應家董事長耶!”

  “真的?!她不怕被硬命的應家董事長給克死嗎?他是有名的‘殺妻高手’耶!”

  “拜托,你以為那個胖女人有啥本事?說臉蛋沒臉蛋,說身材更沒身材,應家董事長隨隨便便在會場勾個指頭,十幾二十打的名模傃星哪個不巴上來,還輪得到她?想被克死,還得有那個命咧!噢——我的口紅畫偏了啦!”八卦女B一邊聊是非,一邊補唇線,太過激動而發生慘劇。

  “說得好,說得有理!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區區一只胖小鴨一輩子也做不到的。”八卦女A又逸出同樣尖銳的笑音,在廁所中回蕩。

  “好了好了,好像要切蛋糕了,咱們快出去吧,說不定好運會撞到應家哪個啣著金湯匙的少爺呢!”

  兩個八卦女扭著細腰豐臀離開洗手間。

  圓圓坐在馬桶上,打算等完完全全沒了聲響才離開。

  討厭!禮服上的酒漬怎麼擦不掉,怎麼……怎麼越擦反而印在布料上頭的水漬越擴散?好討厭……一件漂亮的衣服就這麼毀了……

  好半晌她都沒辦法移動腳步。

  因為她聽到一道好輕好輕的低泣聲,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還有人在廁所裏嗎?為什麼又是吸鼻聲又是啜泣聲?

  有人在嗎?

  沒有人在吧?除了她……

  那個應該躲在廁所偷哭的胖女人。

  她聽到自己斷斷續續的吸氣聲,原來那道低泣聲是由她嘴裏發出來的,越是伸手去遮,抽噎聲卻越無法控制。

  “不要在意……小桐說過,不要太、太在意別人的目光……沒事的。”圓圓不斷鼓勵自己,“只不過是、是幾句惡意的話,又不會……少塊肉……對,沒事的,圓圓。”

  她再做了數個深呼吸,才胡亂將末幹的禮服套回身上。

  開門,瞥見洗手臺前的大鏡子裏映出一張哭花的臉孔,兩道又黑又長的眼線液因泛濫的淚水而流到下顎,狼狽得像……卡通版的浣熊!

  圓圓又哭又笑。潑起清水,洗凈臉上慘不忍睹的糊粧,還原向來白嫩而不沾染化學彩粧的好膚質。

  圓圓傻愣地看了鏡中的自己好一會兒,自言自語道:“你呀,就像一只不小心闖進天鵝群裏的醜小鴨……不,醜胖鴨,以為自己穿上潔白的羽毛裝後就會變成高貴的天鵝嗎?笨蛋……”

  她強牽起笑靨,雙手拉著裙擺,朝鏡中的自己做了個優美的行禮姿勢。

  “現在,你可以退場了。”

  沿著來時路步行下山,除了幾戶獨棟的別墅點綴在綠林間之外,入眼凈是滿滿的翠綠,偶爾幾輛行駛山間的轎車,在經過圓圓身畔時會放慢速度多瞧她一眼——

  畢竟高價別墅區極少有機會見到衣著華麗,而且邊走邊哭的“登山客”。

  甚至有人停下車來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圓圓都搖頭以對。

  方才踏出洗手間時,她幾乎提不起勇氣穿越寬敞會場,自卑得認為每一道瞥向她的目光都是嘲諷,匆匆向侍者要了杯調酒,即使不清楚是什麼酒,她也硬著頭皮灌下肚裏,在酒精催化下,才跨出第一步。

  直到現在,烈酒的後作力發揮,讓她感到喉頭及胃裏像是有把烈火在焚燒,加上搖搖晃晃的步伐,終於讓圓圓摔了一跤。

  “無論是漫畫或小說,通常這種時候都會出現男主角,絕對不會讓女主角摔得這麼難看……”她自嘲地說著。

  圓圓爬起身,拍拍一身沙石,右腳的高跟鞋斷了鞋跟,因為她摔得猛烈,被遠遠拋在身後數尺。

  分屍的高跟鞋躺在柏油路上,看起來——好諷刺。

  “灰姑娘的橋段嗎?”她一跳一跳來到高跟鞋旁蹲下,像是在與高跟鞋對話,“可是不會有王子來撿你的,因為我永遠也不可能變成公主。”她撿起斷了鞋跟的鞋子,順勢脫下另一腳的鞋,想學廣告的內容,將完好的鞋跟扳斷。

  使力再使力,努力再努力,鞋跟仍穩穩不動。

  皮包裏的手機響起,終止了圓圓對高跟鞋的殘害暴行。

  “喂?”

  “你人在哪裏?”耳畔傳來應禦飛心急的吼聲。

  “老大呀。”圓圓帶著數分醉意回道。

  “你還這麼悠哉地叫‘老大’?!我找了整個會場五次,你究竟躲到哪裏去了?!”

  看來有人的耐性瀕臨破滅。

  “我沒有躲呀。”圓圓起身,繼續朝山下走,“我只是……覺得會場好悶,出來走走。”

  “這種商業意味重的宴會當然悶,你現在走到哪裏?會場外的花圃?還是遊泳池畔?”應禦飛聽到手機裏傳來一陣汽車急駛而過的呼嘯聲,“小圓仔,怎麼會有汽車聲?”

  “因為有汽車開過去呀。”好笨噢,這麼簡單的問題還問。

  “你該不會單獨跑出會場,到外頭去爬山吧?”

  圓圓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她現在站在兩條岔路前。

  “老大,左邊還是右邊?”哪邊是下山的路?

  “什麼左邊右邊?”

  “你就隨便說個字嘛。”

  應禦飛聽出她的口齒不清及辭不達意,“小圓仔,你喝醉了?”

  “沒——有——”算了,老大不肯指點明路,她自己選一條,繼續前行。

  “曾圓圓!我限你三秒鐘之內,馬上給我出現在會場大門口!否則——”

  “老大。”圓圓打斷他的威暍,深吸一口涼空氣,藉以衝淡腦中作怪的酒意,“我不要回去,也不要在三秒鐘之內出現在你面前,而且——我要辭職。不bye了。”

  掛電話,關機,一氣呵成。

  她掛他電話?!她竟然敢掛他電話?!

  應禦飛呆望著手機。

  辭職?!向來都是他將人踢出保全部,頭一次!頭一次有人膽敢將“辭職”這兩個字甩在他臉上,而且對象還是臉蛋上烙著“應家三嫂”——也就是注定身為他應禦飛老婆的曾圓圓!

  “老大,找到人了沒?”海桐和江青苞一前一後來到毫無反應的他面前,海桐伸手在死瞪著手機的他眼前晃了晃。

  “她掛我電話……”應禦飛兀自錯愕。

  “小圓仔?她敢?”江青苞吹了聲口哨,對圓圓的英勇事跡感到佩服。

  “她還說她要離職……”

  這回,吃驚的人換成了海桐和江青苞。

  “老大,你慘了,你不只養胖了小圓仔的身材,連她的膽子都被你養大了。”江青苞雙手比畫個無形的“熊心豹子膽”。

  “依小圓仔的個性,那顆膽子再怎麼養也只比螞蟻大零點一公分。”損完圓圓後,海桐沉思片刻,抬頭再道:“或者,她又遇到什麼鑽牛角尖的事?!”

  思及海桐所說的話,應禦飛濃眉幾乎要皺在一塊。

  沒錯!所以那個小白癡才喝了酒,頂撞了他,更做下離職的蠢舉!

  應禦飛猛然咆哮一聲,嚇得海桐與江青苞面面相覷,只能目送他化為驚人的強力龍卷風,奔出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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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圓 ,你要睡到幾點?日頭都曬到你的小屁股了啦!”

  一陣嘮叨聲伴隨著拍擊在她臉頰的輕輕摑掌,讓頭疼欲裂的圓圓翻個身,腦袋瓜子更往枕頭底下埋藏。

  “你這個孩子!圓 ——圓 ——”嚷嚷的人開始拉扯棉被。

  “別吵啦,人家頭好痛。”

  “什麼嘜岔!這個時候你不應該睡得這麼安穩耶!”

  圓圓瞬間睜開雙眼,彈跳而起,映入眼簾的是母親那張圓潤而和善的臉龐。

  “阿母?!你怎麼會在這裏?”

  “傻圓 ,偶不在家裏不然素要在哪裏?”

  “家裏?”圓圓四處張望,越過紗窗向外眺看,是一大片菜圃。“我怎麼會回來的?”

  “呀知?昨天淩晨你就跑肥來,呀什麼話也不搜,進房間倒頭就睡,早上還睡到十一、二點,阿母才想問你為蝦米跑肥家來?呀公司不用上班噢?”

  “上班?”圓圓揉揉發疼的太陽穴,低頭發覺自己仍穿著那套應禦飛送給她的高級禮服,空白的記憶逐漸補齊,而她也忍不住發出呻吟。

  她這個蠢麻糬,瞧瞧她幹了什麼好事!

  沒錯,她想起來了!

  想起宴會上所聽到的惡意冷嘲、想起她喝下調酒後一個人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想起她跳上一班直達臺北車站的公共汽車、想起她連夜坐火車回到鄉下老家——當然記憶更深刻的是她掛了應禦飛的電話,並且撂下她這輩子最具勇氣、也最不經大腦的一句狠話!

  酒精可以催化……不,是毀滅一個人的理智到何種地步,她今天總算親身體驗到了!

  “圓 ,呀你傻傻發什麼呆?”曾母努力招回失神的女兒。

  “我……頂撞了上司,好像還兇巴巴地向他提出辭呈……”

  頂撞?!就憑這顆從她肚子裏蹦出的沒種沒膽沒勇氣小圓圓?她不信,把她捏死她都不信!曾母太明白寶貝女兒的性格了。

  “完了,老大一定很生氣很生氣,說不定還在公司裏噴火咆哮……”光用想像的,圓圓也能清楚勾勒出應禦飛怒氣衝天的神情和語氣。

  “圓 ,你向來都沒脾沒氣,怎麼會和上司吵架?”

  “不是吵架,是我喝了點酒,然後說了不該說的話……”圓圓懊惱著自己的失態。這算另類的遷怒吧,她將自己低落的情緒無意識地反射在應禦飛身上。

  “打個電話去道歉呀,患了錯就要面對,阿爸阿母有教過你做錯事就逃肥老家避難噢?”

  “但是……”

  “但什麼素啦!就算老板要給你殺頭,注少咱嘜留個壞印象給人家看。緊去刷牙洗臉,吃完飯架擱卡電話啦。”曾母一口臺灣國語夾雜著閩南語。

  圓圓只好聽話地換好衣服,梳洗完自己一身倦懶,拿起話筒,聽著線路由平穩的待撥狀態轉變為“嘟、嘟、嘟”的斷訊聲。

  “呀你素要拿電話拿多久啦?”曾母從菜圃回來,見到圓圓呆呆地拎著電,話,忍不住嘮叨。

  “人家好怕嘛!”

  “怕?那你和上司吵架時就不怕噢?”

  曾母搶過圓圓手上的名片,主動撥了名片上的長途電話。

  “阿母——”圓圓才發出驚叫,話筒另一端卻已有人接起。

  “喂?”是海桐的聲音。

  “呃……”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圓圓僅能發出單音節。

  海桐似乎沒發覺撥來電話的人是她,機械而冰冷地吐出一氣呵成的句子,“保全部目前正身處大野獸發飆的強烈臺風肆虐中,拒絕一切事務處理,請回家翻閱黃歷之後,擇日再撥。”

  在他正要掛電話之際,圓圓急忙大嚷:“小桐,是我!”

  “罪魁禍首……不,小圓仔?!”

  圓圓幹笑兩聲,“我……呃……小桐,老大有沒有對於我昨天所做的一切有所抱怨?還是……很生氣?”

  海桐涼涼地接話,“生氣?我不覺得老大的反應是生氣,那叫——狂怒。”最後兩字說得鏗鏘有力。

  “狂、狂怒?”圓圓咽咽口水,“那……”

  是不是表示她永永遠遠被保全部除名,永永遠遠被應禦飛列入“必殺”的黑名單內?

  圓圓聽到話筒裏的遠處傳來應禦飛的咆哮,“誰打來的電話?!是不是那顆欠揍的死麻糬?!”

  接著便是大步奔來的魔鬼跫音。

  原先屬於海桐的輕細嗓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熟到不能再耳熟的狂吼。

  “你溜到哪裏去了——”

  喀!

  應禦飛暴喘的氣息瞬間噴出火星,“媽的!她又掛我電話——”

  酷斯拉二度在保全部浴火重生!

  完了、完了!一時反應過快,她又掛了應禦飛的電話……

  這下新仇加舊恨,應禦飛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圓圓哀淒淒地看著自己這孽的顫抖雙手。

  “嗚……”

  “圓 ?你老板掛你電話噢?”曾母看著女兒哭喪的臉問道。方才她好似聽到一聲如雷的巨吼,恐怕是大老板出口成“臟”後,狠狠掛了女兒的道歉電話。

  “不……是、是我掛他電話……”

  “你?圓 呀,你這個囡仔實在素……”曾母原想再教訓她幾句,但瞧見圓圓臉上的懊惱及失望,也不好多說,“算了算了,既然和老板鬧歡了,就肥來鄉下找頭路啦,阿爸阿母又不素養下起你。”

  “阿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圓圓一頓,還是她將事情想的太復雜、太鑽牛角尖了呢?

  就像身體有殘缺的人,無論如何樂觀進取,總會介意別人將他的殘疾當成玩笑來看待,而其他人若非感同身受,便會將別人難堪的反應視為小題大作,甚至只會一味要求被傷害的人改變自己的悲觀心情,快樂迎向明天……

  然後,如果被傷害的人仍舊無法放寬心胸,接踵而來的數落又足以讓他為這二度傷害而捶胸頓足。

  如果她能對別人的言辭攻擊完全釋懷就好了……

  如果她能擁有瘦瘦的骨架,不用再被人指指點點就更好了……

  唉,她又鑽進自己的死胡同裏了。

  圓圓猛搖著頭,不許自己往消沉的方向想。只不過,她真的覺得對不起應禦飛……嗚,她不是故意要兇他的,更不敢掛他電話,結果這兩件蠢事她都幹過了,現下又“惡意”離職,恐怕她再也沒臉去見他了。

  其實,無法再回應氏保全部工作的打擊,在她心底並未佔太大分量,無形的天秤另一端擺放著又沉又重的失落,是來自於想像中應禦飛對她的憤怒和失望……

  如果她鼓起勇氣向他當面道歉,老大會不會痛揍她兩拳,再將她放逐出保全部,老死都不肯再見到她?思及此,圓圓的心情更加慘淡,籠罩在她頭頂的烏雲也開始下起連綿不斷的細雨。

  老大,對不起……

  她在心底默默地、真誠地道歉。

  接下來的三天,圓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放任自己窩在棉被裏“發霉”,不移不動不思下考,呆呆的像顆放久而彈性疲乏的硬麻糬。

  無論曾家兩老如何問話,她的回答只有一句“老大,對不起”,活像念咒似的。

  不知是塞進胃裏的食物驟減,還是惹得應禦飛怒火高張的罪惡自責在她腦中鞭策、折磨,使得圓圓像是完全失去活動力一樣,癱賴在床上。

  她的肚皮仍然很盡責地提出饑餓的警訊,腦海中偶爾也會閃過十數種令人垂涎的美食料理——

  這很好吃噢,來,多補一點。

  好像是老大帶她去吃臺菜,那道香辣夠勁的“五更腸旺”,腦中的畫面由五更腸旺轉移到應禦飛臉上,滿滿的食欲瞬間消滅。

  吃魚好,吃魚補腦袋。

  腦海再浮現另一道鮮魚料理,還有老大吆暍海桐和青苞一塊到石門水庫附近的餐廳大啖活魚三吃時的句子。糖醋魚看起來好好吃……但應禦飛的笑臉一躍上眼簾,她的食欲再度歸零。

  蜜汁火腿、辣爆雞丁、番茄海鮮面、熏鮭魚、烤田螺、魯肉飯、水餃……每一道她奮力勾勒出來的美食,一一敗在應禦飛之下。

  倣佛所有的食物,少了應禦飛的“調味”,就令人提不起筷。

  嗚……那是不是代表以後沒有了應禦飛,她就等著變“曾瘦瘦”?雖然聽起來挺誘人的,但她還是高興不起來。

  “應禦飛”和“變瘦”兩者只能擇其一,因為有了應禦飛的積極哺喂,她絕絕對對無法消瘦成窈窕美眉,就算她先減成窈窕美眉,恐怕不出半年,仍舊會被應禦飛給撐肥的……

  “唉,言情小說為什麼都不告訴我,結婚或生了小孩之後的女主角是不是會變得胖胖的?男主角又會不會朝外頭的野花下手咧?”圓圓將手中的小說隨手丟到床尾,繼續窩在棉被裏發霉。

  幾天來的“半斷食”,讓她瘦下少少的重量,嗯……姑且稱之為暴飲暴食後的短暫消瘦吧。

  為什麼她沒辦法像偶爾出現在言情小說裏的胖胖女主角一樣,在承受打擊之後,會以驚人速度瞬間消瘦?

  難道是她所受的打擊不夠大?還是她果然沒有當女主角的命?

  答案恐怕是後者吧!

  唉,真想寫信去問那些編織愛情美夢的小說作者,圓圓滿滿的豐腴女主角究竟是用什麼方式,奇跡似的在結局都蛻變為窈窕美女?向小星星許願嗎?

  “唉……”

  棉被底下的麻糬又嘆了口氣。

  “圓 擱沒出來吃飯噢?”

  曾父與曾母坐在客廳裏,為女兒的反常而憂心。

  “也不豬道她躲在黃間裏做什麼,左唉一句,右唉一聲。嘴裏只會念什麼‘老大,對下起’,你看咱圓世素不素在外面惹了大麻煩,不然只素沒頭路,為蝦米會這麼難過?”

  “不會啦,圓 的性格咱們又不素不知道,不可能惹大麻煩啦,伊哪係麼,就會出來吃飯啦。”曾父邊吃飯邊看午間新聞,習慣性地嘀咕,“你看、你看,歹年冬搞瘋人,連殺倫犯都跑到咱們這偏僻的莊腳來躲。”

  叮咚——

  電鈴聲響,曾母起身開門。

  巨大黑影遮蔽門外的傃陽藍天,曾母吃力抬頭,發出破天驚叫聲。

  曾父放下碗,半埋怨半嘮叨地抬頭,“素誰啦,你叫得——哇哇哇——”

  曾父的驚叫分貝,絲毫不遜色於曾母。

  殺人犯大駕光臨?!

  耀眼光芒反射在門外來人的黑色皮衣及太陽眼鏡上,營造出電影中黑道大哥出場時的腥風血雨,他的唇角始終抿成僵硬的直線,頂上的小平頭似乎宣告著他數天前才從綠島竄逃出獄,猙獰的青筋在額際隱隱跳動,彰顯著他對曾家兩老的驚聲尖叫感到不滿。

  “夠了沒?”

  “哇哇哇哇哇——”兩老兀自如同驚弓之鳥。

  “夠了沒?!”門外來人加重問句的口吻,換來兩老噤若寒蟬,他這才滿意地摘下太陽眼鏡。

  “哇哇哇哇哇——”太陽眼鏡下的目光過度兇惡,兩老又不知死活地尖嚷起來。

  門外來人眼一瞇,同時,兩老的嘴唇也像受驚蚌殼般緊緊閉合。

  “你們是不是姓‘曾’?”

  一個點頭,一個搖頭。曾父及門外來人全看向晃動腦袋的曾母。

  “我沒有冠夫姓。”語畢,曾母又閉上嘴。

  “曾圓圓是你們的女兒?”

  這回兩老倒是給了相同的答案,點頭。

  “所以,她現在人就窩藏在這?”

  兩老互望一眼,由曾母代表發言,“呀你素誰,找偶家圓 做什麼?”

  “捏死她。”門外來人咧嘴獰笑,雙手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個強而有力的擰轉手勢。

  “哇哇哇哇——”耳熟的叫聲又響起,不同的是這回曾父邊叫邊撲到門外來人身上,企圖阻止他的入侵,同時朝自家老婆大喊:“快!快帶圓 走!偶來阻止這鍋殺人犯!快呀!”

  “老 ——”

  “圓 素偶的寶貝女兒,不準你動她一根寒毛!”曾父鼓足勇氣地狂吠,螳臂擋車地站在唯一入口。

  曾母則是衝進圓圓房間,掀起棉被就揪著圓圓跑,作勢要從窗戶向外跳。所幸曾宅的基本架構是平房,否則恐有摔成腦震蕩的危機。

  “阿母!你怎麼怕成這樣?”

  “你還敢搜!呀你是企哪裏惹到黑道的倫?現在倫家都追殺到家裏來了,還不快跑!”

  “黑道的人?我沒有惹——”圓圓怔了怔,難道……

  她身邊唯一長相最像壞人的他!

  “圓 ?!呀你這個囡仔怎麼往外跑,那邊有壞倫啦!”曾母看著寶貝女兒掙開她的手,朝房門外跑。

  大門外,曾父依舊努力推著黑道大哥,但顯然的,門外來人文風未動。

  竄出房門的圓圓大嚷:“老大,真的是你!”

  看著圓圓見到他時臉上的神情是喜悅大過於心虛,應禦飛的怒火瞬間熄滅光光,尤其是飛奔而來的甜甜笑靨,幾乎教他忘了這些天來的反覆咒罵、咆哮,以及那股想狠狠、狠狠痛揍她小屁股的怨念。

  “你還在生氣嗎?”圓圓覷見應禦飛深沉眸子裏交雜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探問著。

  “圓 ,這個壞倫剛剛說想捏死你!你還不快跟你阿母跑?!”曾父慌亂地告誡女兒。

  捏死她?!老大竟然如此不顧舊日情分?虧她……虧她還日日夜夜煎熬在自責與內疚間,擔憂著傷害了老大的純情少男心,結果、結果他還是想捏死她……

  應禦飛看穿圓圓想轉身逃難的念頭,朝她勾勾指頭,毋需言語威脅,小小一個動作便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我可不可以不要過去……”

  手指的勾動加快,這回還附上一句,“過來。”

  圓圓踩著小碎步,乖乖走近。

  “不好意思,你佔了你女兒的位置。”應禦飛在圓圓尚未抵達之前,先將仍不死心地推著他的曾父給清到一旁,空出胸膛等待龜行的麻糬自個兒撲進來。

  圓圓拖著放慢數十倍的速度,又瞥見雙親憂心忡仲的注視,連忙陪著笑臉道:“對了,忘了幫你們彼此介紹。應禦飛,我工作部門的頂頭上司;老大,這兩位是我爸媽。相信你們對彼此應該已經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了。”只不過這印象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應禦飛對於圓圓顧左右而言其他,並且刻意拖慢的步伐感到忍無可忍,虎步一邁,進攻曾家宅門,並直接將圓圓給塞到自己空蕩了數日的懷抱之中。

  “我想,這幾天來,你應該準備了不少要說服我的理由吧?”應禦飛俯下頭,貼緊她的耳垂問。

  “呃……”老實說,並沒有。圓圓識相地將這句話埋在喉頭,沒有勇氣誠實說出來,否則應禦飛很可能會順著現在她貼在他胸前的姿勢,大手一壓,直接把她這顆白麻糬壓扁成水餃皮。“呃……老大,再給我一個下午的時間思考,我好像……呃,還沒想好脫罪的正當理由。”

  應禦飛挑了挑濃眉,“那你這三天來的‘隱居’都幹了些什麼?忙著餓死自己嗎?”他又擰上她的臉頰,“不吃不喝不睡,頂著這張營養不良的臉來讓我心疼內疚,是嗎?去!我都快感覺不到你臉上那兩塊嫩嫩軟軟的麻糬了!”

  嗚……她的臉被擰得好疼,可是知道應禦飛仍掛念著她,就覺得心頭暖呼呼的。

  “你到底有沒有吃飯呀?!”應禦飛越捏越不滿意。

  “老大……”圓圓雙手攀住應禦飛的手腕,嗓音哀哀怨怨的,“我餓了好多天,什麼食欲都沒有,每次一想到以前你半命令半強迫的喂食方式,再想到自己以後可能都沒有辦法再吃到你塞給我的愛心食物,突然之間,我就覺得什麼吃的念頭都沒有了,肚子在叫,可是腦袋卻不配合,這算不算厭食症的一種?”

  沒想到她這顆向來貪嘴的圓圓麻糬,有朝一日竟然會與厭食症畫上等號。

  “厭食症?!”應禦飛一愣,隨即抓著她狂吠:“你沒事學人家得什麼厭食症呀?!我還沒帶你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你還給我厭食試試!你這樣對得起那些蛋糕、甜點、米飯、面類、法國料理、日式燒烤嗎?!”

  “嗚……別說了,我好餓……”

  應禦飛深吸一口氣,“你現在馬上給我回房間躺平。”他轉向曾家兩老,“家裏有什麼可以吃的?”

  “ ……剛剛不小心被偶吃光光了。”曾父心虛地自首,瞥向飯桌上空空如也的盤子。

  “冰箱裏還有什麼東西?”應禦飛嘴裏問著,卻已經自動自發打開冰箱,“隔夜飯、玉米罐頭、蛋……好,有這些東西就搞定了。”

  “老大,你要煮什麼?”

  “應家特制的蛋炒飯,吃不吃?”

  圓圓點頭如搗蒜,“吃吃吃,快點,我最多只能再撐十分鐘,再晚一秒就會餓死了!”

  這會兒有了“應禦飛”這道主菜,她連盤子都能啃下肚裏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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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圓圓塞飽了饑腸轆轆的肚皮,又幸幸福福地補了數個小時的睡眠,緊接著登場的便是應禦飛嚴刑拷打的“審判大會”。

  很像死刑犯享用完最後一餐後所要面臨的結局。圓圓苦中作樂地想著。

  “現在可以開始說說你宴會中途開溜的始末了吧?”應禦飛拉過一張籐椅,坐下。“你的理由最好悲慘可憐點,否則我會很樂意為你無趣的生活添加些‘不幸’的。”他出言威嚇。

  圓圓玩弄著十指麻花,抬頭傻笑,又低頭,再抬頭,頗有蒙混過關之嫌。

  應禦飛大掌直接“巴”住她頰邊兩塊豐盈的粉紅麻糟,讓兩人鼻眼相對,也扣住圓圓左搖右擺的心思。

  圓圓無辜地扁扁嘴,娓娓將宴會上所遇到的一切告訴應禦飛,說完就等著應禦飛劈頭大罵。

  反正她認為受到傷害的事,在別人眼中只不過是雞毛蒜皮,不足為意,所以應禦飛的發火也在她意料之中。

  圓圓瞟了應禦飛一眼,發覺他沒開口的打算,於是繼續為自己幹過的蠢事辯解。

  “我不是故意要掛你電話,我那天只是喝了點酒,所以酒後吐真——不,是酒後亂性!我只承認第二次掛你電話純屬失誤,因為我太緊張了嘛,又聽到你的咆哮聲,一時手滑,話筒不小心掉在切話鍵上……你相信嗎?”她滴溜溜的大眼詢問著應禦飛。

  他若真信,他就是史上超級大白癡!應禦飛擺擺手。

  “這筆帳等會兒再算。宴會那時你受了委屈,幹嘛不來找我,我可以幫你出這口氣,為什麼把自己搞得像個小媳婦?再不,你不會對那兩個女人惡言相向:‘怎麼,我是比你們多呼吸幾口空氣,多喝了你們幾杯水,還是搶了你們的男朋友,犯得著你們嫉妒成這樣?!’只有你這種軟麻糬,被人欺負了還傻傻的跟別人說謝謝!”他老大不爽地指責。

  “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但當時的她心頭亂七八糟,哪來的勇氣和心思將應禦飛那套惡形惡狀給搬上臺面,實際操演一番?

  況且她這種說口才沒口才,說人才又沒人才的駑鈍麻糬,恐怕反駁別人不成,反倒二度慘遭羞辱。

  “有誰願意被批評得一文不值,可是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麼做呀!我連跨出廁所的那一步都要鼓起多大的勇氣……那時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逃離開那個會場,至於為什麼我會跑回老家,應該是直覺反應吧……”

  應禦飛環在胸前的雙臂一緊。

  好!很好!非常好!東逃西竄,就是不逃到他的臂膀間尋求慰藉?!

  枉費他還這般討好她,怕她冷著、餓著,結果她受了委屈不肯找他傾訴;結果她還對他心存畏懼;結果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不知排到天字第幾號去了!

  圓圓猶不知死活地享受風雨前的寧靜,繼續說道:“這幾天我真的反省過了,也時時刻刻在表達我的懺悔。”

  她每天晚上都受到良心的譴責,夢裏的應禦飛不曉得痛扁過她幾回——雖然夢境中感受不到痛楚,但好歹她也狼狽地痛叫幾聲了嘛。

  圓圓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朝應禦飛道:“所以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次。”能不能回保全部工作在其次,重點是應禦飛的釋懷。

  “就算原諒你,你能擔保下一回不再犯?”

  “呃……”

  “只要你沒辦法忽視別人的看法,你這種鴕鳥心態就不可能會有根除的一天,下回再聽到其他惡意的哂笑,你還是會逃回自己的烏龜殼裏避難,那時的你便會忘卻自己的所有優點——你的愛笑、你的熱心、你的溫柔,只記得別人攻擊你的缺點。難道我們對你的所有讚美永遠比不過別人兩句惡意的傷害嗎?”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只不過……”圓圓抬頭凝視他,“世界上有誰真的能忽略別人的眼光,甚至是批評?有這樣的人嗎?”至少她相信,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

  “當然沒有。”應禦飛聳肩一笑,“當別人老是將我看成黑道老大,或是在我背後竊竊私語時,我真有股衝動想買批黑槍,把那些賤嘴的家夥轟成蜂巢。”他裝作一臉神秘的與她咬耳朵,“偷偷告訴你,我是個容不得別人批評的小氣鬼。”

  “哎呀,那你跟我是屬於同一類的耶。”她也跟他一塊玩起講悄悄話的遊戲,湊在他耳邊細語。

  “物以類聚,所以你注定逃下出我的五指山,‘應家三嫂’。況且……”

  應禦飛偏過頭,雙唇輕易啣吮住她飽滿豐潤的下唇,順勢將她壓在被單之間,探索的雙手環上她的腰際。

  “你哪裏胖了?這裏擰起來嫩嫩的觸感,極品。”他咕噥著,大手又上滑數分,“這裏皮薄餡多,合格。”

  接下來,眼看大掌就要罩上她渾圓酥胸檢驗品質——

  “慢、慢著!你你你的手摸錯地方了!你你不是一向都喜歡擰、擰我的臉嗎?”她揪住抓錯部位的毛手,引導應禦飛的手回到她臉上。

  “我是在建立你的自信心耶,順便驗收我未來的‘性福’。”他的手不安分地沿著圓圓彈性十足的肌膚遊走。

  “這關你未、未來的幸福什麼事……”

  “這道手續跟我們到外頭買東西時試吃是同樣道理。”他振振有詞。

  “試吃……”圓圓先是一怔,苦著小臉發現應禦飛露出每回啃紅豆麻縉時的垂涎眼神,看起來好色噢。“你要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舉辦‘試吃大會’嗎?”

  天時、地利、人和,其中光兩項就不配合,她試圖提醒那只正忙著將她的手腕扣到頭頂上方,以方便他剝除包裹麻糬的“精致塑膠袋”——衣服——的野獸,應禦飛。

  “這地點還不錯,蟲鳴鳥叫,氣氛不錯。深夜時分,該睡的都睡了,該醒的還沒醒,時間剛好。”

  “這裏是我家耶……我阿爸阿母就睡在隔壁房間,他們很淺眠的,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爬起來……”此刻她總算明白“偷嘗禁果”的小小罪惡感。

  “那就委屈你盡量別叫太大聲。”

  “應該是委屈你住手吧!”她開始掙扎地拉回“塑膠袋”。

  “要不然,我們現在坐火車回臺北去。”應禦飛提供另一方案。

  “回臺北做什麼?淩晨耶。”

  應禦飛自然而然地接話,“做愛做的事呀。你既然覺得在家裏不自在,上我家或上旅館,任你選擇。”

  男人這種生物果然是獸性堅強。

  “我、我才不要跟你趕火車回去,只為了做、做愛做的事!”這種話傳出去,她一世英名就等著打包到焚化爐去灰飛煙滅。

  “當然不單單為了做愛,我只是想用最快速、最簡單的方法讓你重建自信。”

  明明就是他自己獸性大發,還賴在她頭上?

  “我從沒聽過這種重建自信的方法!”她才不聽他狡辯!

  “有——我會讓你知道,我多想要你。”

  強而有力的宣告,讓麻糬原先的紅豆內餡瞬間幻化為超極麻辣餡料,轟得圓圓白嫩的雙頰一片炫目火紅。

  “你……”

  應禦飛緊繃的身體線條勾勒出蓄勢待發的力量,惡霸的五官流露出輕笑,問得好客氣。

  “現在,我可以開動了嗎?”

  窸窸窣窣。

  “關、關燈啦……”

  “做這檔事關什麼燈?烏漆抹黑的,多沒情調。”

  “我、我見光死……開燈會、會看到我的小肚肚和腿……很醜耶……”平常還有層層衣物的遮掩,寬衣解帶後可就什麼也藏不住,她就怕他對一顆渾身只有圓形弧度的麻糬提不起“性趣”。

  窸窸窣窣。

  “除非你腿間跟我有一樣的‘玩意兒’,我才會考慮關燈,眼不見為凈,否則免談。”他可不是排斥男男戀,只不過他本人無法接受床伴與他同性別罷了。

  兩人的交談聲仍處於耳語,避免被曾家兩老聽到蛛絲馬跡,當場抓姦在床。

  “那裏是我的小腹。”她出聲提醒。

  “我知道。”

  “我怕你以為那裏是胸部……”

  半晌。

  “那裏是我的手臂。”她再度發言。

  “我知道。”

  “我怕你以為那裏是我的大腿。”

  良久。

  “這裏呢?”他突然惡劣地笑,虛心求教。

  圓圓倒抽一口涼氣,無法成言,表示應禦飛觸及之處是屬於A片放映時會打上馬賽克的部分。

  他的探索換來她的驚喘。

  “別嚷嚷,會吵醒你阿爸阿母。”他貼在她唇邊,輕語。

  “嗚……你、你好過分……”

  靈活的手指滑進她的身體裏,圓圓的悶哼聲加重。

  “這只是個小小懲罰,誰教你逃離我,讓我像只發了瘋的迅猛龍到處噴火,最後還是靠國外部的齊秘書透露你的老家住址,我才能揪回你。說,你該不該罰?”

  “我如果說不該罰……你就真的不罰我嗎?”

  “當然不可能。”只差一步就上了本壘,現在叫他收手,不如直接砍了他來得痛快。

  那還叫她說什麼說呀?!圓圓哀淒地嘀咕。

  “咬牙,深呼吸。”

  “什麼——”她還來不及反應他話裏的涵義,侵入體內的手指撤退,取而代之的是更騖猛的熱源。

  圓圓吃疼地忘卻自己身處何方,痛吟聲破口而出,雖然不至於哭爹喊娘,但她的音量已經足以吵醒“淺眠”的曾家兩老。

  隔著薄薄的門板,傳來曾家兩老雜亂的敲門聲。

  “圓 、圓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素?”

  “老 ,圓 會不會素作丫夢?”

  “不豬道,圓 ,你開門啦,整個晚上窸窸窣窣的,幹什麼咧?”

  開門?!她現在哪有勇氣開門啊?!她和應禦飛不只是一絲不掛,連動作都比曖昧更加 昧。

  “怎麼辦?!”圓圓手足無措地問向應禦飛。

  “你直接回他們一句沒事不就好了?”他想得輕松。

  “我阿爸阿母的個性是非得親眼看過才相信有沒有事的,最慘的是——”圓圓垮著臉,“他們有我房間的鑰匙!”

  應禦飛一愣,只來得及揪起棉被,包裹兩人赤裸身軀的同時,門扉應聲而開——



  他果然應該不辭辛勞地拎著小圓仔回臺北,再來享受魚水之歡!

  這就是一時按捺不住,獸性取代理性的現世報!

  應禦飛與圓圓兩人睜著淩晨三點仍無法閉合的眼,正襟危坐地聽取曾父滔滔不絕的訓話。

  也難怪曾父反應激烈,他怎麼也猜想不到他好心收留女兒的頂頭上司在客廳的沙發上過夜,結果這個頂頭上司竟然摸到寶貝女兒的床上去翻雲覆雨!

  引狼入室,真是引狼入室!

  “你馬上娶圓 !”曾父阻止正欲開口的應禦飛,“偶豬道你們這種當老板的都粉有錢,可素偶們不稀罕那些,也不素因為你素有錢老板才非得要你娶圓 。說偶老古板也好,說偶老化石也沒關係,你佔偶家圓 的便宜就素你不對,你要素個男倫,就給偶擔起責任。”

  “阿爸……”

  “你惦惦,阿爸還沒幫你討回公道。”

  “不介意我插句話吧。”應禦飛舉手發言。

  “好,你搜。”曾母同意他為自己的行為辯護。

  “我的確是要娶她,從頭到尾都很確定,越快越好。”

  不只曾父曾母,連圓圓也一臉呆愕。

  曾父準備了一長篇逼婚的大道理,輕輕松松被應禦飛一句話給擊敗。

  “你答應了噢?”曾父不確定地再問一次。

  “當然。”他求之不得。

  兩老互望一眼,被突來的轉變搞得一頭霧水,尤其是曾父,他咆哮了一整晚的臺灣國語腔,結果被逼婚的家夥是抱著快快樂樂的心態來面對。

  “呀真的要結婚了,要嫁女兒了。”曾母率先開心地嚷嚷。

  “圓 終於可以嫁出企了。”

  兩老一改嚴肅,歡天喜地。

  “小夥子,你這招生米煮熟食太遜腳了,這招二十幾年前偶就用過了。”曾父趁著曾母將圓圓帶到房間去面授機宜的空檔,神秘兮兮地對應禦飛說道。

  “喔?可見你的情況比我好一點,至少沒被中途打斷。”

  “當然,笨小子,偶幫偶老婆的娘家人辦了一趟環島豬旅,七天咧,嘿嘿嘿……”曾父笑得好姦巧,這可是他的豐功偉業呢。

  “對耶,我怎麼沒想到。”應禦飛大徹大悟,並現學現賣。“曾伯伯,你跟曾伯母想去哪裏旅遊?日本,不,再遠一點,澳洲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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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冰天雪地滴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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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1 04:15 PM|只看該作者
尾聲

“為什麼我阿爸阿母會突然跑去哈爾濱看冰雕?那裏的氣溫都是用負的在計算耶……我阿母很怕冷的。”

  “他們去重溫蜜月之旅。”負擔機票、住宿及吃喝玩樂所有開銷的出資人意興闌珊地回道,他的意興闌珊來自於過度消耗精力。

  “可是他們決定得很突然耶。”

  “不突然,一點都不突然。”他已經隱忍了個把月,快快將曾家兩老送上飛機,他才能快快樂樂地擁有“性福”。

  “噢……對了,老大,你不是說你已經知道上回在國外部將你打成豬頭的入侵者是誰了嗎?而且你還回扁了他一頓?”

  “嗯哼。”傭傭懶懶的男嗓隨口回應。

  “告訴我是誰嘛!”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他豪邁地打了個哈欠。

  “啊?!我還以為是我胡亂猜測……他為什麼……”

  “你不用煩惱這種與你無緣的雜事,OK?”別人家的事,當然得留給別人去發展羅。

  “噢。”圓圓翻身,靠在厚實的臂膀間,“老大,我發覺一種最有效的減肥方法噢。”再換一個話題。

  “是什麼?”

  “只要把我們分隔兩地,我就會因為食欲不振而變瘦。我想試試這種方法,只要三個月就好。”

  沉默。

  “老大!你有沒有在聽?”不滿被忽略的小女人伸手搖了搖枕邊人。

  仍是沉默。

  “老大……”她撐起身,檢視枕邊人怎麼瞬間沒了聲響。

  棉被攻勢迎頭而來,罩住她全身,悶哼聲在鼓漲的棉被團中傳出。

  “你等著肥死好了!”

  言下之意,這輩子的圓圓小女人恐怕很難甩掉應禦飛及身上豐潤有餘的麻糬外皮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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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而發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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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1 06:4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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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
謝謝大大的分享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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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 該用戶已被刪除
14
發表於 2007-8-20 01:4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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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分享^^

還蠻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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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學生(200/1000)

問,清風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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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8-25 07:4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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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 #12 飄泊殘月 的帖子

好可愛~ 哈哈哈哈,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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